柏诗:“可是阿穆尔和我说,白塔之间互相有联姻啊?”
萨那尔几乎立即回答她:“那层浅薄的亲缘关系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前几年民众里兴起的让阿穆尔和琪琪格争夺少祭司位置的声音并不全部来自T区,里面有一部分是他叔叔的人。”
她顿了一下,自己先笑出声:“别和他们说漏嘴了哦,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一定是没休息好,退步了,脱口而出的话也咽不下去了。”
她现在倒比之前端庄严肃的样子更鲜活,柏诗忍不住跟着她笑出来:“您年轻时一定很活泼吧。”
萨那尔来了兴趣:“我年轻的时候啊……的确比现在看上去更有人气,那时候在前线打仗,不用穿这么多繁琐的衣饰来标榜自己的高贵不可侵犯,出去杀异种总会弄脏衣服,洗又觉得费事,我和我的副手说想直接裹块布出去,把她吓得每天天不亮爬起来摸到我的帐篷里盯着我穿衣服。”
柏诗想笑,又觉得这不是她能听的笑话,眼睛弯成了月亮嘴角还费劲抿着,虽然刚刚就看出来大祭司的内在和看上去不太一样,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反差。
萨那尔:“后来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继位当了大祭司,不能再这么开玩笑了,说一句话周围的人要揣摩半天,于是渐渐不怎么说话,只有在几个认识很久的故友面前能轻松一会,”她的目光温柔,像想起什么心爱之物:“这些将来也会成为琪琪格的必经之路,我希望在她的道路的尽头能够有你站在那,在她疲惫的时候和她聊聊天,说说话,她会感到开心的。”
第0064章 如你所见她才没错
柏诗原本以为同大祭司的谈话会是一场严肃的审问,没想到她会像一位长辈和她聊许多与罪名毫不相干的事,有她年轻时在外征战的趣闻,也有阿诗琪琪格和阿穆尔孩童时的囧事。
她的戒心被这些虽小但充满生活气息的故事逐渐打消,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内向的人,当被对方的善意包围,柏诗不吝于给予她所有热情。
所以当萨那尔朝她伸出手,让她把手放上来,说给她看看手相,她一边把手递给她,一边想大祭司不愧是大祭司,什么都会。
阿诗琪琪格以后也会成长到这个地步吗?
萨那尔摸了摸她的掌纹,那是三条很漂亮的线,主线清晰,只有其中一条两侧延伸出许多枝丫,略显杂乱。
十分典型的向导爱情线。
一股不易察觉的精神丝线从她的手指偷渡到柏诗身上,立即如同泥牛入海,萨那尔心中有了计较,她沉吟了一会,告诉她:“你的一生没什么大病大灾,前路会一直顺畅无阻,只是要坚定心中所想,不要迷茫。”
柏诗激动地一时忘记了这是大祭司,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大师!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柏诗:“……”
她放开萨那尔的手,尴尬了一小会,萨那尔却没责备她,反而觉得好笑:“手相没那么准的,最重要的还是你心中所想,我只是说了些你会喜欢听的话而已。”
“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慰和鼓励吧,人总是会选择听见自己想听的,如果我说你多病多灾,你会信吗?哈哈,”萨那尔看起来亲自试验过:“你会抗拒,一般人会和我闹,但按照你的性格,多半不会放在心上。”
柏诗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本没想让萨那尔听见,但她忘了哨兵的五感比一般人要强不少,于是那句“怎么和江湖骗子那么像”就传进她的耳朵里。
萨那尔:“……”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说像骗子。
以前给人收钱看手相,就算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对方也不会骂她骗子,毕竟那时候虽然招猫逗狗叛逆的很,但谁都知道她是下一任的大祭司,能力不容置疑。
目的已经达成,萨那尔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像刚感到时间流逝之快,“有人该在你的病房里等急了,回去吧。”
柏诗立即想到萨丹夫来时同她说的话,虽然有点着急,还是和萨那尔有条不紊的告别,等她离开,厚重的门合上将屋内的空间和她隔开,内室的门才打开,乌格勒从里面走出来,问她“如何?”
萨那尔点点头,乌格勒心中慌了一瞬,刚想开口,萨那尔提前制止她:“不用替她找借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她虽然是这么说,眼神却并不是能理解阿诗琪琪格的样子,如果柏诗现在返回开门,就会发现萨那尔气质上的转变如同换了个人。
或许她年轻时|18N03N46|的确如刚才所说的狂放不羁坦荡自如,骑着精神体踩踏异型如同沙漠里来去自由的风,但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权者,那点少年意气早被防不胜防的阴私手段消磨殆尽了。
“虽然少祭司向您隐瞒了柏诗向导精神力等级的事,但她同时在知晓时立即将她送去了圣所,那几位差不多被放弃的哨兵才能得到救治,总体上看少祭司并无大错。”
乌格勒说:“她做的很好,她只是隐瞒了您,我觉得这并不是大祭司生气的理由。”
“乌格勒,用你的脑子想想,”萨那尔此刻突然很想念纳迪娅,可惜纳迪娅被派去和阿诗琪琪格交涉了,“如果她只是简单隐瞒我,我会生这么大气?”
“我不是控制欲强烈的古板家长,关键在于她为什么要隐瞒我,她想用柏诗做什么?”
乌格勒嗫喏着嘴唇,此刻又说不出话了,他本来也不是很有脑子的人,萨那尔没指望他能说清楚,如果不是套阿诗琪琪格的话也是个技术活,萨那尔仍旧会派他去监视她。
她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以前,准确来说是上个月,那时候神子没有出事,轮回塔一切安好,她和阿诗琪琪格发生过的最大的争吵是想让她早点娶个男人,毕竟她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在她向拉泽贡低头准备放弃她的那刻起,她就不再是她的靠山,她最信任的母亲了。
柏诗进入那间内室后萨丹夫就一直站在门外等她,这次她在里面待的时间比以前长久,辅导室的门一传出声响,他便立即看过去。
“怎么样?”
柏诗关了门,没了在大祭司面前的拘谨,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里面等我的是大祭司,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
萨丹夫:“知道或不知道她总要见你,那不如不告诉你,至少让你在进去前没那么多压力。”
萨丹夫:“你们谈了什么?”
柏诗:“杂七杂八的有很多,现在的大祭司和年轻时完全不一样,但有时候的小动作还是能看出来她以前的调皮。”
他们边走边聊着天,听见她用了个十分俏皮的词来形容大祭司,萨丹夫脚步未停,但脸侧过来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柏诗专心看路,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萨丹夫想了想:“她应该没在身份上为难你?”
柏诗:“对,阿诗琪琪格替我办户口的时候很快,我以为轮回塔对外来居民的限制比较宽松,可现在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萨丹夫:“轮回塔注重传承,又建在沙漠里,人口流动少,聚居的人群与世隔绝太久就容易排外,这是一点。”
空旷的走廊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还有萨丹夫浑厚的娓娓道来的男声:“其二,外来者就意味着没接受过塔内祭司从小的教育,缺少本塔相关体系的信仰,轮回塔的哨兵职业晋升和神眷息息相关,比如塔里现在虽然是大祭司掌权,但神子会比大祭司更具威信。”
“大祭司和拉泽贡一脉的人隐隐对峙这么多年,但如果神子愿意,一句话就可以让TAMA教派从此消失。”
柏诗忍不住看着他问:“那么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萨丹夫垂下上睑,神色莫名:“因为神灵从不插手人类的事。”
柏诗挠挠脸,因为不清楚神子到底是什么,所以觉得这句话略显中二,“神子就是神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