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怎么还有个女人?”一位守卫注意到了队伍中唯一的女子,上前准备盘查。
“军爷,这是我家小女。此次带她同行,一是为了让她见见世面,二则也是为了让她认认来中城的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家中的酒坊还是要交到她的手中的。以后来中城送酒,还是要靠他们这些年轻人的。”郑柕挡在简宜前面为她解围。
“我记得去年你可是带着你唯一的儿子来送酒的,怎么,就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你便多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郑老板,你这又是耍的什么花样?”看来守卫并不好对付。
“慢着!”正当守卫要上前拦住简宜时,守门王军中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从城门上走了下来。来人和其他守卫衣着相似,只是头上戴着高帽,身前披着甲片。想必是王军中的一位军官。
这人走到简宜跟前,笑道:“我瞧姑娘手腕上的手串倒是别致,定是个稀罕物件,望姑娘保护好它。”语气郑重,眼神更是意味深长。
“放行!”军官一声令下,城门大开。
简宜看了看手腕上的手串,对于这手串和这神秘长庚之间的因缘,百思不得其解。回头看向年轻军官,他向自己点了点头。
看不透的种种,自不必着急。简宜已经感受到,有种力量在牵引着自己,走在寻子的路上。
郑柕一行人在王军侍卫的带领下,进城后向西走了好久,来到了一排屋子前。高大的石屋由切割整齐的巨大藏青色石块砌成,周围有不少侍卫把守。简宜东张西望,像是窥视着什么,郑柕小声提醒着:“别到处乱看,这里有规矩,不许外人多加窥视。”简宜赶忙低下了头。
郑柕等人按照规矩,将酒坛从马车上搬运至指定的库房内。库房中要比外面凉快许多,倒是个储物的好地方。偌大的屋子,光线仅从墙壁上的小木窗中透进来,屋子的四个角各摆着一尊石雕。简宜好奇地走近仔细瞧了瞧,是一种形似狼狗但更具气势的兽。
“这是天狗,据说将它饲养在身边可以防避凶邪之气。将祭品放在此处,由天狗净化其污秽之气,方可摆上祭台。这是祭祀的规矩。”郑柕说的头头是道。只是这里的每只天狗的耳朵上都有一个小洞。
“那这祭祀,除了要用上酒、牛羊等活物,还有哪些祭品啊?”简宜顺势问道。
“除了这些,还会用上一些专用的祭祀礼器。还有……”郑柕降低了声音,悄悄在简宜耳边说了句:“活人。”
“有健壮的成年男子,也有白净的小童。”郑柕咂了咂嘴。
“那祭祀前,这些活人会待在哪里?”简宜套起话来。
“咱们现在处在‘净物库’最西边的库房,通常用来作为祭品活人会养在最东边的屋子里。据说,在祭祀前的一段日子里,会有专人照顾他们的起居,他们的吃食也非常讲究。祭祀的前一天,还得给他们用荀草沐浴,使其肤色美丽,要的就是让他们更加洁净、圆润,以体现对祖先神最高的崇敬。”
真变态!为了所谓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祖宗们,竟如此大费周章地不惜以人命活祭。作为一位历史爱好者,简宜虽然知道古代存在着用活人祭祀的悠久历史,但当自己亲历时,实在是无法接受。想到此处,简宜和起风对视一眼。
现在看来,小阿皮八成是被捉来准备活祭的。
“当务之急,我们得赶紧找到小阿皮被藏在哪间屋子。起风,你快想想办法。”
“你当真要管这闲事?且不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去找那个叫‘井中出’的人,就算是找到那孩子,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救得出来。”起风显然并不想冒险。
“不管是谁的孩子,毕竟是条命。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当妈的,最看不得这个。”简宜试图说服起风。
“可在你出现之前,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起风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事已至此,简宜只能将小阿皮可能被捉来作为祭品的情况告诉报乙,报乙激动地要冲出去大闹一番。起风劝住了他,并表示现在只有先确定小阿皮是否在这里才能从长计议。
报乙稍作冷静后便想出了个法子。
从前在家时,报乙经常带着小阿皮进山玩耍。小阿皮觉得山间布谷鸟的叫声很特别,报乙便和儿子经常学布谷鸟的叫声。不仅如此,父子俩还自创了个尾音,只有父子二人知道。
三人谎称要找茅房方便,就脱离了队伍,往净物库的东边寻了过去。
到了最东边,屋子实在太多,还有独立的院子。一时不知去向何处。简宜想起郑柕说过,他们对待活人祭品饮食起居很讲究,估摸着住的地方也是相对独立的,便带着其他二人朝东边最僻静的院子猫了过去。
三人躲在院子外面的西墙角处,报乙发出了独特的布谷鸟的叫声。头两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报乙不放弃地又叫了几声,果然从院子的正屋里传来了相同的叫声。
从长计议
报乙激动地就要冲进院子,被简宜和起风摁住。
“我理解你现在想要救儿子的心情,但是你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守备森严,就凭我们三人往前冲,可能连小阿皮的面都见不着。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他,可能还会害了他。”简宜抚住报乙的肩膀。
“那你让我怎么办,就看着小阿皮去送死吗?虽然长庚一直都有活祭的习俗,甚至大家会以被选为祭品而自豪。但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孩子的娘如果知道了,会活不下去的。”报乙双手捂脸痛哭着。
“你小声点!现在被他们发现了,我们都难逃一死!依我看,我们只能在明日举行的郊祭大典中寻找机会,救下孩子。”起风跟简宜使了使眼色,两人合力将报乙拉着回了头。
院子正屋中,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眼前白净小男孩的脸:“小阿皮,你刚刚为何突然学布谷鸟叫?”
“我听见我爹在叫,所以我才叫的。是不是我爹来接我回家了?”小阿皮探着个脑袋向外张望。
女子也转头向外看去,思索片刻,招来身边的侍女,轻轻在其耳边交代了什么。
简宜几人整理了情绪,回归到了郑柕的队伍中。郑柕一行人被安排在中城的一家驿站休息。按照惯例,需等郊祭顺利结束后,中城的连户侯才会将此次的酒钱交给郑柕。
晚饭过后,暮色渐渐降临。房间里的三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一般人是无法参加郊祭的,只有玄烛族人才能进入郊祭现场。而能验证自己是玄烛人的方法,除了玄烛族人在参加隆重仪式时专门穿的服饰,最重要的就是看左上臂是否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
这服饰倒是可以想办法可以找来,可这月牙形的疤痕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凭空造出来。且不知这月牙长什么模样、朝左还是朝右。这下,连进场救人的“入场券”都没有。
报乙正在懊恼下午应该当场冲进去救孩子,管他多危险、多艰难,总比现在无计可施得好。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房间的窗户接连被石子砸了几下。简宜立马拉着起风走到窗边查看。打开窗户,正对着的是驿站的一片菜地,简宜将头伸了出去,忽然看见一个看似刚刚及笄的丫头猫着身子缩在窗户的下头。
“姑娘莫吱声,我是前来助你等救小阿皮的。你且收下这个,里面自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只是一点,里面的月牙需在你们将自己的皮烫脱方能粘上。还有,你们得赶在小阿皮被青蛇咬之前救下他,否则一旦青蛇咬了孩子,即使你们将他救下那也是神仙难救。”小丫头递来一个包袱便迅速地离开了。
三人赶紧将门窗关严实,打开包袱,里面装着几套服饰,还有带有月牙形疤痕的皮。
“这是用腓腓的腿皮制作而成。”起风摸了摸这几张皮。
“腓腓是什么,是一种动物吗?”
“是一种灵兽,据说在霍山中出没。饲养它能解百忧,而且将其身上的任何一物带在身边便可辟邪驱邪。这么金贵的东西,能获此物者定为不凡之人。”
“管不了这么多了,咱们赶紧想办法将皮粘上才是。”简宜回想着刚刚小丫头的交代。
“我怕疼,我可不想为了贴上这个烫掉自己的皮。”起风说着将腓腓腿皮塞进腰带中。毕竟是要遭罪的做法,简宜也不好强求。
简宜和报乙摸黑找到了驿站的厨房。报乙来到灶前生起了火,将火钳放入锅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