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便有旧，再?加上她们确实投契，沈兰宜又开始痛苦地恶补少时不曾学过的经书，时常来找她请教，一来二去，想不相熟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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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蚕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但她还是没想到，沈兰宜会主动被牵扯进来。

苟活的每一日，方雪蚕都是痛苦的。

她曾经以为，这?份痛苦在?亲眼见到仇人的首级之后?，不说烟消云散、至少也能减轻。

可是并没有。

也许那个故太子的血脉真实存在?，方雪蚕的痛苦反倒能少些，但从落罪到平反，一切都轻飘飘的，像羽毛、像皇权手中的玩物?。

这?种感受，与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无?关?。

方雪蚕是意识到自己内心失了?衡的，在?太元二年的清洗开始之前，她自请卸去了?兰台令史之职，又去女学教书，以为这?样的话日子至少能过下去。

可是很快，一场腥风血雨在?朝中爆发了?。

从前与方家有旧的几家人受到了?牵连。这?几家即使没有在?方家落难时伸出援手，也是绝对没有如旁人一般往倒墙上多踩两脚。

方雪蚕设法救了?几个女眷和孩子出来。

很奇妙的是，在?她做这?些胆大包天?的事情时，她非但没有感到惶恐，反倒有一种心落到实处，痛苦也得到了?缓释的感受。

只?是她势单力薄，行迹没多久就被办案的人察觉了?，因为没有交代潜藏的人的下落，直接被落罪下狱。

心里记挂的事情太多，到了?夜间，生理性的困倦袭来，方雪蚕闭上眼，混沌之间梦到了?很多东西。

反骨（三）

离开后?, 沈兰宜去?了一趟大?理寺。

如果不是公差，很少有人愿意主动踏进刑狱之地。但沈兰宜这一趟却是必得跑的?，即使一时半会人捞不出来，也得想办法打点, 免得方?雪蚕在狱中受苦。

沈兰宜的?官职不算高, 但是够品级上?朝的?官员自然都记得她这万绿丛中一点红。见她说明来意, 大?理寺那位少卿看?起来很是为难。

“这……陛下严令要督办这几个案子, 沈郎中即使找到我头上?，也是无济于事的?。”

沈兰宜带着笑说：“大?理寺是最公正严明的?地方?，我哪敢叫少卿大?人为难。只不过?案子尚未有定论, 还请您多宽恕些, 别叫底下人急于邀功、屈打成招。”

“那是自然, ”这大?理寺少卿眼珠一转, 开始朝沈兰宜卖好?：“虽然还没查完, 但方?学士救的?只是几个罪臣家?眷, 她只要供出那些人的?下落……这案子, 其?实就已经办结大?半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兰宜蹙了蹙眉，还是先谢过?了这位。

不过?她很清楚，方?雪蚕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为了自己活命能把人供出去?, 当时就不会趟这浑水。

沈兰宜一面想, 一面轻轻叹气?。

这大?理寺少卿能与她说这些, 无非也是因为她是御前的?红人, 既然这些案子是裴疏玉亲自过?问?, 攀什么关系都是徒劳, 还不如直接去?求她。

只不过?，便是去?求裴疏玉, 也得有理有据，说得入情入理。她还得先弄弄清楚，被?救的?是哪家?家?眷、方?雪蚕牵涉进去?得又有多深。

沈兰宜这边才出大?理寺，正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半道上?，她的?马车却突然被?人拦住了。

沈兰宜撩起车帘，见拦住她车的?是几个面嫩的?女学生京中新开了女学，不过?日子还浅，也和寻常的?私塾意味并不相同，入此女学的?大?多是预备役女官，顶着最微末的?象征性官阶。

是以沈兰宜只扫了一眼她们的?服制，便看?出了她们的?身份。

想到方?雪蚕的?第二条罪状，便来自于她的?学生，沈兰宜的?眉心微微一蹙。

“你们是何人？”她明知?故问?，声音有些冷。

毕竟是朝廷命官，年岁也摆在这里，沈兰宜沉声说话时，这几个女学生显然是怕的?。

但沈兰宜只冷着脸，却没走，打头的?那个女学生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自报家?门：“晚生李清圆，是方?学士的?学生。我们听说她出事了……”

这个叫李清圆的?姑娘生了个偏长的?圆脸，虽然紧张，口齿却依旧伶俐，沈兰宜很快听懂了她们的?来意。

“也就是说，你们想托我去?看?你们老师的?近况，想要我帮忙把她救出来？”沈兰宜挑了挑眉，有意试探：“你们只见大?理寺的?人带人走，可知?她是犯了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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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一点……想来大?理寺的?来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李清圆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局促：“晚生知?道这实在唐突，但是、但是方?学士是我们的?老师，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您来碰碰运气?。”

方?雪蚕名声在外，人却孤高。这并不是说旁人有意疏远，实际上?，方?家?的?好?名声就是她最大?的?政治资本，而她从前的?才女名气?，更是让许多人有意攀附沾染。

只不过?无论怎样的?清谈或茶会，她一概都不参加，更别说向她求字或求画的?了。

说起来，倒真的?只有一个沈兰宜，与她明面上?走得近些。

这女学生说话恳切，沈兰宜相信了几分，她眼神一转，看?向了一旁的?茶楼。

“走，我们进去?说。”

雅间中，走投无路的?女学生们坐在沈兰宜对面。沈兰宜看?她们一眼，直接问?道：“你们可知?，你们老师头上?顶着一条‘谤讥今上?’的?罪名？”

几个女孩子的?脸都白了一白，她们面面相觑着，但没人有要走的?意思。

沈兰宜见状，静下心来和她们讲事情的?经过?，然后?道：“所以你们得告诉我那时的?情景，我得知?道是谁把这些话传了出去?，又添油加醋编排成了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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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清圆先是一喜：“沈大?人愿意襄助，晚生感激不尽。”

她稍想了想，便和几个女学生彼此补充着说起来那时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