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员拎两个暖瓶回宿舍送水时，站在门口听见里面断续传出的呻吟，好奇心作祟，他故意敲门，

“周总师，裴总师，暖壶放在门口了”，说完趴在门板上侧耳，里头令人娇羞的声音犹不停止。

鬼鬼祟祟绕过一片小竹林，轻手轻脚踩进一片花丛里，扒着窗户想往里看，可惜里头一丝亮光都没有，窗帘也拉上，倒是比门前听得更清楚些，甚至能清楚地听见不绝于耳的肉体用力相撞的“啪！啪！啪！”声。

小教员慢慢地抄起袖子，像个变态的窥视癖缩在墙角不被人发现，没想到两位总师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周教授一贯是清风朗月，见着下属常是“辛苦了，有劳了”挂在嘴上，有几位想追求他的同事一直都蠢蠢欲动的，裴教授长得就清清冷冷，何况曾听人说身体不好，并不是正常的坤泽，恐怕在那种事情上只有痛苦，难以体会其中的快乐，没想到这两位也会干那种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才会整天想着的事，竟还能叫他遇上，小教员在黑暗中一颗心脏激动地怦怦直跳，几乎吵得他不能专心听屋子里的动静了。

回过神时，屋子里仍旧是闷闷的“啪！啪！”声，裴总师在哭，

“鸿钰…呃！我不知道呜我不知道啊！嗬呃！…我不知道有她呜呜呜…”

小教员一头雾水，又是一阵细密急促的肉体相撞的声音混着低泣和呻吟，“我太粗心了…我太粗心了鸿钰，呜呜呜…啊！疼…疼太深了呜太深了呃！呃…！”

一阵暴风骤雨过后，屋子里重新恢复平静，小教员紧紧贴着墙面，只听得到一些“滋滋~卟卟~”的吮吸声，很久一段时间过去，久到他想两位总师该是睡着了，屋子里又有人说话，

“她……应该是像你，白白净净的，好看的不得了……”

“我想抱一抱她…可是我不敢，裴温…我怕我抱了，就不肯松手了…”

“乖乖…你不哭，不哭了…丫头懂事，一定还会回来，嗯？”

“呜！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她呜…她…她回来还认我们吗？”

“会的！会的…姑娘和妈妈最亲的…就算以后不亲我这个粗心父亲…也得亲你！”

小教员蹲的腿麻，一屁股坐在花丛泥地上抱着膝盖，大概是两位总师的女儿夭折了？听着屋子里的低声呜咽，一下子悲伤涌上心头，隐秘的刺激感被冲击的荡然无存，有那么一瞬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忙不迭连滚带爬地溜进夜色里。

第八十六章

刚进腊月，周鸿钰就接到去中南海参加政治会议的通知，虽说去个三天也不算多，他实在舍不得老婆孩子，涉及我国和武器研发进度等核心机密的全封闭会议，想往家里拨个电话都不能。

裴温这几天小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以前每年天冷时都要犯这毛病，生下元珺后缓解不少，可今年入冬以后似乎旧疾复发，站得久了小肚子又坠又胀地，不知是否是年初的时候做了引产手术又没能好好休养，所以才留下病根。

以往上半天课累是累点，回办公室歇会儿也就缓过来了，下午回了岛照旧工作，今天上课站了没多久腰酸得厉害，牵连着小腹和腿根都跟着发坠，搞得他难得一次不得不坐在椅子上讲课，板书也只写了下半边。回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揉着小腹出神，数学系的同事路过时叫他一起去吃饭，光看见人家手上拿的饭盒差点想呕。

办公室里点了一个小暖炉，是周鸿钰关照传达室的大爷准备的，裴温这些天总说冷得犯困，饭都不肯好好吃，周鸿钰早早就送了一筐蜂窝煤到传达室，又送了一包中华烟，请人家每周裴温去上课时提前到他办公室生好炉子。

裴温捂住略有些酸胀的小腹缓缓挪上沙发，扯开毡毯搭在腰上侧身将自己蜷起。办公室并不小，炉子也接了通风烟囱，不知怎么躺下后胸口总闷闷的喘不上气，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干呕两回，喝了杯凉开水才压下那阵反胃。

元珺第一回见爸爸这么早来接他，以往他是被最后一个接走的，今天他是第一个！扔下蜡笔“腾”地蹦起来朝裴温扑，

“爸爸爸爸，爸爸今天好早呀！”

“是呀，回家珺儿自己玩小船好不好？”

自小陆嫁人后，一直都是周鸿钰下了山先去接裴温，再一起去厂里的幼儿园接元珺，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顿晚饭，听儿子说他在幼儿园里的那些事。

有时候他们也亲手做饭的，但更多时候是从厂里打了饭带回去。元珺原本是希望爸爸亲自做饭的，因为这样就能吃到他最喜欢的爸爸牌蒸蛋羹。可他最近逐渐又不想爸爸做饭，因为爸爸做饭时不仅爸爸不能陪他做模型，连父亲都不跟他一起玩！他的鹦鹉螺号的潜艇模型父亲还没帮他拼好呢！父亲不陪他玩就算了，还去打扰爸爸做饭，还要关上厨房的门。每次这样，他都要饿肚子饿好久才能看见爸爸端着他最喜欢的蛋羹出来！

可是今天，不仅父亲没一起来，爸爸也要让他一个人玩模型了。

“爸爸~爸爸陪着珺儿~珺儿想和爸爸一起玩…” 元珺牵着爸爸的手晃来晃去的撒娇。

“爸爸今天有点累，睡一觉再陪珺儿好不好？” 裴温一只手牵着元珺，一只手提着期末考试的卷子和论文，后腰酸痛，他腾不出手去捶按。

“唔…那珺儿要和爸爸一起睡…”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裴温还没醒，元珺在黑暗里睁开眼，轻声叫了几声爸爸，没人回他。他又把小脑袋埋进爸爸胸口，努力吸着小鼻子闻爸爸身上浅淡的皂香气。小耳朵突然竖起来，他听到开门声，是父亲回来了！

元珺轻手轻脚越过裴温跳下床，自己穿好小拖鞋，跑到门口刚看见父亲，就竖着食指对周鸿钰，

“嘘！爸爸睡着了！” 元珺捏着奶声奶气的小嗓子仰着头，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周鸿钰放下手中一摞子的铁饭盒，一把将元珺抱起来，蹭蹭他软软嫩嫩的小脸蛋，

“嗯！珺儿乖！父亲买了鸡腿，要不要吃？”

“唔！一起吃” 元珺摇摇头，手指头指着房门口。

周鸿钰脱了呢子大衣挂在门口，换下皮鞋抱着他去看裴温。

“爸爸睡着了，爸爸说他累了”

“嗯，珺儿吃饱饭再来叫爸爸起床好不好？”

元珺看着一桌子的铁饭盒，里面全是他没吃过的。厂里每天除了炒豆芽菜就是炒大白菜，偶尔烧土豆茄子，父亲和爸爸常把很难寻见的肉丝挑给他。今天不仅有鸡腿，有肉圆子，有鱼，还有鸡蛋羹！元珺激动地手都忘记洗了，自己踩着小板凳坐到椅子上，

“父亲，要吃这个！” 他指着那盒蛋羹。

周鸿钰给元珺摆好他的小碗小勺，让他自己吃，眼睛不住地往房里飘。以前从没有过的，裴温累的早早回来睡觉。

“父亲去看看爸爸，珺儿好好吃饭！”

周鸿钰没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伏在裴温床边，拢手轻轻触了触额头，微凉的手感叫他稍稍放下心来，

“辛苦了~” 温热的唇轻轻印在裴温鬓角。

裴温闻到周鸿钰身上的木香气，悠悠醒过来，“唔…鸿钰..你回来了…珺儿呢？”

“在吃饭呢，饿坏了，你饿不饿？” 周鸿钰坐到床头，托着裴温慢慢坐起来给他披上毛衣。

“不饿…”，被子下双手交叠着覆在小腹上，那里的坠胀已经消了许多，起身时腰腹还使不上力。

“今天特地让食堂煮了肚肺汤，蒸了梅花糕，我盯着他们弄的…哦还有开洋馄饨，大开洋”

“唔…开窗户…”，裴温胸口又开始闷得想呕了，握了握周鸿钰箍在身前的手，“开窗户…有点闷”

周鸿钰侧身将床头玻璃窗支了道缝，握着他的手又塞回被窝里，“你最近不是总冷，不想吃么？喝肚肺汤最好，也好给你补一补，要不要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