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着裴温递出化验单,周鸿钰强自忍耐,要不怎么说他沉得住气,他还没要开口,就听医生问他
“你们打算要小孩吗?”周鸿钰愣了,这问题他耳熟。
裴温终于从周鸿钰怀里抬起头,虚弱地摇头,横着胳膊压着自己的小腹,“不”。
裴温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医生看着B超单,又看看裴温,最终就着他被抱在怀里的姿势,拉开他的手给他做腹部触诊。裴温疼的直咬下嘴唇,他要隐藏自己的疼痛和脆弱,慌乱中将脸埋在周鸿钰肩头,两条细瘦的小腿无力地垂在周鸿钰的腿侧,随着医生的按压带来的剧痛轻微地晃动着。
周鸿钰抱在细细发抖的他,
“医生,您轻点儿,他疼的受不了啦!”
周鸿钰心疼的要了亲命似的,裴温生病他比裴温还疼呢,这回要不是医生在场,他肯定要亲一亲裴温的额头,搂着他替他揉按小腹,把那些痛通通驱赶。
医生轻按裴温微凹的小腹,叮嘱周鸿钰
“一定要让他多吃点,太瘦了,这样下去,怀不上的!”
周鸿钰点头,他除了点头就是点头, “医生,他的淤血怎么办呢?疼了一夜呢!”
“生殖腔萎缩淤血的情况只能刺激收缩,排出淤血,急不来的,需要卧床三个月静养,前一个月住院治疗!主要是怕他大出血”
“好,好!我们住院”周鸿钰抓着救命稻草了。
“不,医生,我们工作很忙......没有一个月的时间...”
裴温知道自己这病看好了又会再犯,但是部门里研究小组的研发进度实在拖不得,他不可能全天都呆在医院里看病。
“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正常人的生殖腔是拳头大,你的呢?你的已经没有一个鸡蛋大了!现在不治,你以后不能生宝宝了你知道吗?”
医生举起自己的拳头做比喻,苦口婆心,眼前这对小夫妻,有才有貌的,以后该有个多可爱的儿女!
“医...医生,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嗯…”
裴温皱着眉吃力地大声说话,他试图通过音量表明立场,但在医生听来只是痛苦的呻吟。腿心随着他胸腹用力蓦地涌出大股湿热,使他不得不停止发出声音。
“治好了才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你疼成这样要怎么工作?“医生怕他不知道生殖腔萎缩的严重性,“不及时治疗你的生殖腔会萎缩的越来越严重,以后怀孕了也得流产,知不知道?”
“医生...医生...我不会有...我...我没有过潮期” 裴温开始在周鸿钰的怀里颤抖,他连说话都无法连贯起来。
周鸿钰抱紧了他,又替他拢了拢身上的呢子大衣,轻轻拍抚他的背。裴温本不想在周鸿钰面前说这些,但是他不得不说了,他的治疗没有希望,但是工作却是大有希望的,他不能为了没希望的事情做无谓的争取浪费时间,到头耽误了大有希望的事。
医生听他这样说,突然问周鸿钰 “他没有潮期你不知道?”
老天作证,周鸿钰第一次听潮期这个词就是刚才在裴温的嘴里说出来的,国外翻译来的一直是叫“发情期“的!
周鸿钰茫然地摇头。
“嗯…他没有潮期才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样瘦的坤泽本来就腺体发育不良,再加上生殖腔出血萎缩,潮期的症状被剧烈的腹痛掩盖了,所以患者本人不知道。“
医生又开始责问周鸿钰 ”他出血有好几次了吧?这你也不知道!?“
周鸿钰没法解释,还是摇头。
医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了,真是个愣头青,媳妇儿那地方流血他都不知道的!干脆挥挥手 ,
“出去吧,出去吧,住一个月,不住以后生不出孩子别找医院。”
第八章
住院不住院的暂且不提,这麦角新碱的盐水还是要吊。
周鸿钰抱着裴温,一步一步往病房走,到了床边上,周鸿钰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裴温却立刻转过头去,不看他了。周鸿钰想是他或许是说了那些话,害羞。周鸿钰也不扳他翻过身,替他理好输液管子,就这样盯着裴温清癯的后背,和他说话
“我们…住一个月吧!住一个月,让医生给你治,把淤血都排出来,你以后就不疼了“
裴温后脑勺冲着他,摇头。
“研究小组还有徐政委在呢,怕什么?还有少卿,洵毓都在呢!他们都是顶梁柱了,你还怕什么?嗯?“ 周鸿钰说着从背后把手伸到被子里,去摸他的小腹,那里确实是像医生说的,肉太少了些,以至周鸿钰清楚地摸到薄薄的肌肉下有一团小小的硬物,比早晨起来的时候摸到的还硬些。
裴温慢慢蜷起腿来抵抗这磨人的腹痛,不答他的话。周鸿钰摸到那个硬团吓得不轻,站起来绕到另一边去看裴温的脸。苍白的脸上两条泪痕犹自清晰,裴温掩耳盗铃似的擦了两下就以为周鸿钰看不见了。他仍镇定地看着周鸿钰,试图用平稳的语调对话,
“少卿顾不来…洵毓他还没看过新图…“小腹正绞痛的厉害,裴温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调,导致周鸿钰觉得他说的软绵绵的,跟撒娇似的。
周鸿钰知道少卿远不止那么点本事,徐少卿十四岁的时候就在美国一人调动三个研究组了,现在的这个小组,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周鸿钰几乎要笑他的杞人忧天,看着裴温惨白的脸色又笑不出了,
“你是不是疼的厉害?要不要叫医生来?“
裴温闭眼忍耐几息,又要说他那个研究组。周鸿钰心疼,轻轻拧他秀气的鼻子 “你呀!你还替少卿担心?你不知道他在美国多大的本事!”
周鸿钰就是要借着说一些正经事情的时候对裴温动手动脚。往往这种时候,裴温不会躲避他,周鸿钰屡试不爽。
“图纸…新的图纸…我还没贴…” 裴温拧着眉头,担心工作。
“你们组的新图纸,所里谁没看过?放心吧!洵毓过目不忘,你还不知道他?”
裴温早就知道洵毓过目不忘地本事,去国外考察,总要带上他,去别人家的大学里,科研基地参观的时候,总是不准拍照,带上洵毓,不拍照就不拍照,这小子回来就能复原图纸。
但是裴温不知道的是,周鸿钰这么了解组里的人,也这么了解他,他以为这个少年,眼里只有家国天下那些事的。
“裴教授,裴老师,你哭鼻子啊?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周鸿钰和他脸贴着脸,捏着手帕给他擦眼泪,好好一条真丝手帕就这么被周鸿钰团在手里沾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
“我…” 闻见帕子上熟悉的木香气,裴温话没说一句,眼泪先出来了。
裴温从不在人前落泪的,在福利院被人抢东西吃的时候他都没哭过!有什么好哭的!等他出去,自己打工挣钱,自己供自己读书,读了书找份工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从前肚子疼得厉害的时候,他也没哭过,尽管他知道自己腺体没用,生殖腔也没要用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么好的人就在眼面前,他当着他喜欢的人的面,首先掏心掏肺要说的,不是我想追求你,想和你组成家庭,而是说自己的不堪。
周鸿钰干脆坐上床头,从后头把人抱起来倚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