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周鸿钰奔进来时裴温起身迎他,元珺已经冲到腿边一个劲跳着叫“父亲父亲!”,周鸿钰一把抱起儿子,三步作两步搂住两月未见的爱人,亲的裴温喘不过气只好咬他嘴唇,直到唇齿间察觉到血腥气两人才依依分开。

门外小江“哎呀!哎呀!”地捂脸跑了。

周鸿钰仍旧一手抱元珺一手将裴温勒在怀里,看看两人嘴上的血,噗嗤笑出来,裴温挣了挣,周鸿钰慢慢松开他,又反悔了似的将他重新拥紧,吸了吸他身上的暌违已久的气息。

元珺扭着要下地,周鸿钰放下他,“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山路不好走,信里也没说,告诉我我好去接你们。”

“不是说想一起雨中散步?一起赏月?一起看花?”

“啊?”

裴温不逗他了,又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我们来看看你,给你挑了礼物。”

周鸿钰在山中不知岁月,整天就知道工作,窗帘一拉白天黑夜都不知道,裴温为了他来,他简直开心上天了,俯下身将裴温拦腰抱起来转了两圈,甩的裴温差点要呕。

“本来昨天就来了,上山绕了路,就晚了。好在没耽误太久。”

他搂着裴温腰身,仍是一手可以揽住的尺寸,眉目间也依旧温柔如水,裴温对他微微挑眉一笑,周鸿钰就被迷得不知东西南北了,只知道痴痴地看着他,“我很想你”。

裴温低声回应了一句什么,被元珺的尖叫掩盖,“父亲珺儿好想你!”。

周鸿钰还是读出了他的口型,捏住下颌又吻了一阵,“等我一刻钟,我去交代工作,回来陪你们吃午饭。”

“嗯”

“父亲父亲!你要快点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周鸿钰带裴温爬上最高处,指着山下环绕着的河水,“看见了吗?这条河是南城河,跨过这条河再往前就是黄海,太平洋。”

又拉着裴温转身朝南,说,“这是钱塘江,我们刚来时村民说,我们来得太晚了,每年八月十八是观潮最好的时候,明年我带你来看!”

他一路上滔滔不绝,带着裴温和元珺走自己走过的路,看自己见过的景,说信里不能说的话,见到家眷后的激动溢于言表。

下山的小道上路过张仙庙,周鸿钰又说起要把元瑥送到部队医院去。先前在信中提过几次都被裴温拒绝,可年关将至,大小会议,政治事务和年终考核很快就会占据裴温所有的时间,如果不把元瑥送走裴温就没法充足休息,周鸿钰指了指埋在草堆里残破的张仙像,“村民说张仙送子,他们总叫我偷偷来拜。我每次路过都会默念希望我的珺儿瑥儿健健康康长大,送不送子倒无所谓了。”

裴温一向觉得求神问佛不大靠谱,周鸿钰从前也和他一样,整天说“请尊重科学”,元珺出生后他却时不时搞一些唯心主义,不过裴温早已习惯他这一微妙转变,“你的祈祷看来是有用的,瑥儿长得很好,快五斤了”

“我们把他送去部队医院照顾一段时间吧,我问了医生,天气太冷对他呼吸系统发育不好,他们那儿有保温箱,等过年暖和一点再把他接回来。”

裴温牵着元珺站在他身边,要送走元瑥他不是没想过,但孩子自出生就不在他身边,也极少哺乳,裴温总想多陪伴他弥补他才几次拒绝周鸿钰的提议,但前阵子下了几场雨气温骤降后,元瑥时不时喷嚏咳嗽,想到这里裴温答应他,“好吧。”

原先没找到的山茶竟就在张仙庙旁,抬头看去正是水电站草屋的下坡处。冬日午后天朗气清,两株山茶兀自开的静好,与梅花浓郁的香气不同,山茶虽花朵艳丽,却几乎没有香气可寻,颇有“芳树无人花自开“之美。元珺牵着父亲和爸爸的手,连背了好几首冬天,雪景相关的诗词,拽着周鸿钰的手晃了晃,“父亲,为什么这里没有雪?”

“因为这里是南方啊,靠近赤道,受太阳辐射多,冬天比较暖和”,周鸿钰又将元珺提起坐在脖子上,指着山下触目可及的黄海太平洋,给元珺讲了些海陆环流,降雪条件等。一家三口一问一答往山下走。

周鸿钰一路上将元珺扛在脖子上,攥着裴温的手到了山下小镇人流多处才松开。

元珺见着供销社橱柜里的玩具手枪立刻“哇!“地下地奔过去,周鸿钰牵着裴温跟在儿子后头只管交钱。元珺在前头左右停留,后头周鸿钰大庭广众下贴着裴温耳朵说话,引来周围不少异样的眼神,

“累不累?”

“不累”

“晚上想吃什么?”

裴温食欲欠佳,当众与他耳语又很不好意思,随口说,“面条”,偏过头稍稍拉开距离。

元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抱着小手枪和一个军绿色挖壕车模型出来,”父亲,好饿哦!“

他饿的眼冒金星,看见什么都好奇,小手胡乱指着“这个那个”地要吃,周鸿钰捡他要的买了几样,又买了当季的雪里蕻,湖蟹和菱角糕,“煮咸菜肉丝面给你吃,湖蟹炒年糕鲜味一绝,你会喜欢的。”

南方傍晚菜市上的东西裴温是一样都没见过,他们在北京时,一到冬天就要上百斤地买菜囤着过冬,至于品种也只有白菜萝卜土豆可供挑选购买,到了这里竟然还有新鲜蔬菜瓜果,各样自家手工做的小玩意儿,甚至春夏才有的品种也能偶尔瞧见。

裴温被元珺拽着在大小摊头前可谓应接不暇,一时忘记回应周鸿钰。这对父子到处流连,时而和摊主交谈时而发出“啊,哦”地惊叹,周鸿钰就拎着网兜跟在他们父子身后目光黏在一大一小身上,痴痴浅笑。

长街逛了一半裴温才想起回头找人,“菱角是什么?”

“菱角和藕一样长在荷塘泥里,中秋前后就有得卖了,菱角太多的话就做成菱角糖,菱角糕”,他把乳白色元宝状的糕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元珺嘴里,一半递到裴温嘴边,“你尝尝看。”

回去路上又看见专门卖粽子的担子,裴温说,“怎么冬天还有卖粽子的?”

“这里人一年四季都会吃粽子的,不单是端午,粽子和米饭面条一样。”

周鸿钰要了三个咸肉粽子,裴温又问,“咸肉…肉…粽子?”,胃底开始泛起一阵不适。

周鸿钰说,“在北京,里面包大枣蘸白糖,肉粽就是糯米用佐料拌好,里面包腌咸肉”,他提起粽子上的麻绳在裴温面前晃了晃,像是要让他闻见肉香味,“我们一人一个,尝尝看。”

裴温一时无法想象其味道,胃里不适竟逐渐平缓了。周鸿钰带他们像采购年货似的提了一麻袋东西回来,裴温早在下山时就隐隐腰酸,路上只是忍着不去扫兴,上山时走在周鸿钰身后趁着天黑没人看见,便两手扶腰来支撑。

走了没两步周鸿钰忽然停下蹲身将他背起,“带你们抄近路!”,元珺一手举着糖画一手拽着父亲的衣摆紧紧跟着。

吃饭时他们只能用两个条凳拼起来将菜摆上,周鸿钰四处搜寻终于找出一个极矮的小杌子,扶裴温坐稳后自己拾起两块砖抱着元珺坐下,给裴温和儿子拆螃蟹肉时提起,“这里啊,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造潜艇没钱,现在还是没钱,我们来时这个草房都没有的。”

周鸿钰刚说了开头,元珺举着螃蟹腿一脸严肃地说,“父亲,我大公鸡里的钱全都给你”,周鸿钰和裴温相视无言一笑,默契地不再谈钱,只聊一些山中趣事。

晚上周鸿钰带他们洗澡回来,将儿子在床里哄睡,帮裴温剪脚趾甲时却发现他两只脚连脚踝微微肿着,虽看着和平时毫无区别,但周鸿钰往日揉捏亲吻过不知多少次,一上手时就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埋头从下往上帮他揉捏按摩双脚和小腿,裴温裹在被子里抱着热水袋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头,在屋里四处看了看,说,“怎么南方也这么冷?你每天晚上这样工作?“

“晚上大家聚在办公室生炉子,实在冷了就出去跑步。”

裴温看周鸿钰好像白了些,瘦了些,恐怕时常日夜颠倒。想到白天送来的饭菜是海带炒萝卜,紫菜汤,周鸿钰中午回来时才带了一碗虾干炖白菜,是他来才有的“加餐”。

周鸿钰按摩完毕握着他的脚背捂了捂,“你不要觉得我在这里吃苦”,他撩起棉袄向裴温展露出轮廓分明的腹部,将微凉的脚心抵在自己腹肌上, “这里靠海,天天吃海鲜,肉都结实了,你踩踩,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裴温踩在他坚实的腹部蜷了蜷脚趾,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周鸿钰将裴温两只脚揣在肚皮上暖着和他说话,渐渐裴温不再回应他,就连握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滚烫发硬处都毫无反应,竟然睡着了!这就是他说的“我也想你”?周鸿钰也无法,看看床里床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张脸蛋,亲亲大的又亲亲小的,轻手轻脚躺在裴温身侧跟着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周鸿钰听见身边动静,他习惯地展臂揽过裴温却被提起胳膊推开,“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