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那个气质冷峻、一双翠眸虽也俊俏,但却实在冷硬。在场的许多人都瞧过那日他与余沧海的对决,冷酷如冰雪、又残忍如恶狼,玩弄一个成名的武林高手,简直就好似玩弄一只他踩在脚底下的老鼠一样,实在叫人心底发寒。

而那少年剑客,更是容易让人联想到冰雕成的人偶,冷硬、坚定、倔强、冷漠他面无表情地进来,面无表情地入座,江湖上最有势力的几派掌门都在席间,他却谁也不在乎、谁也不关心,一双冷眼如漆星。

但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年纪虽然还很小,但的确已可称得上是江湖最英俊的美男子之一了,待到他稍微大些,懂得了女人与情感,还不晓得会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呢。

席间的另外五个女孩儿,便是在偷偷看他。

阿飞却面无表情、漠然至极,只是忽然抬头瞧了屋顶一眼。

乔茜捏了捏他的手腕,意思是放松,先不用管屋顶上的老鼠。

阿飞便收回了视线。

四个年轻的男女,皆是人中龙凤,甫一出道,便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以后大有可为。

席间的诸人想法不一。如刘正风、定逸师太这样的人,心里只有欣赏与喜欢的份儿,没有别的想法;而如岳不群这样心有鬼胎之人,又盘算惦记着青魔手、辟邪剑谱等神兵武功。

再有,如泰山派天门道人这样的人,心性不坏、嫉恶如仇,但有点过于要面子心里便又是觉得年轻人做事很不错,又是觉得他们未免做的太过,以后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

定逸招手,乔茜便过去,刘正风作为主人家,站起来拱手迎客,笑道:“乔女侠飒爽英姿,定逸师姐已经全说过了,久闻不如一见,果然是英杰出少年,请、请。”

乔茜客客气气地还礼,说了几句恭喜恭喜之类的套话。

刘正风又与楚留香客气了几句,楚留香这人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折扇一收,说了几句极文雅、极有礼的场面话,一时之间,场面上其乐融融,众人入了座,乔茜就提起了筷子。

除了她之外都没人提筷子

这就是宴会饭局的不便之处了,桌上菜肴美味、色香俱全,可若最年高德劭的那个不动筷子,那么余下的人,便是都不动筷子,瞧得人心里干着急。

此刻也是,桌上都有八个菜了都没人动,各自寒暄,乔茜刚把筷子提起来,就听见岳不群笑道:“乔女侠,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定逸师太道:“岳老儿,你没瞧见孩子饿了,正要吃饭么?”

定逸师太莫名其妙地不喜欢岳不群,经常是“岳老儿”长、“岳老儿”短的,言语之间颇不客气。

岳不群却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定逸师姐居然与乔女侠成了忘年交,也是美事一桩啊。”

席间有一人姓闻,众人皆尊称一声闻先生的,便问:“不知师太与乔女侠如何识得?”

那日杀余沧海时,定逸师太不过在人群中瞧热闹,根本不认得乔茜,怎地才三四天的功夫,就好到一口一个“孩子”的程度了?席上的人还真都觉得此事有趣的紧。

乔茜抬头,笑眯眯地道:“这是秘密,师太不许说。”

定逸师太松了口气。

要说她与乔茜的缘分,自然就要牵扯到田伯光欲掳走仪琳的事,这事定逸师太自然悄悄地瞒了,她本也不打算说的。

不过,这不由让定逸师太心里又对岳不群记了一笔!

乔茜大快朵颐,果然发觉这席间的菜非常有水平。

在现代时,乔茜的家境平平,算不得差,但也没到了可以随意吃喝的地步。人均一百五十元的餐厅每周去消费一两次是可以的,人均五百元的餐厅,如(不点贵价海鲜的)利苑酒家,来都来了,那也能尝尝;待到人均千元以上,如新荣记、玉芝兰那就算了,久闻大名、未尝其味。

来了武侠世界之后,钱倒是不缺,可是整天窝在秦岭的山沟沟里那也吃不上什么极名贵的东西,什么豆腐去皮两面煎、小葱两寸一百二十段的这要求要是给八方客栈的掌勺大师傅说了,大师傅或许会拎着勺出来追杀

今天这一桌菜,食材之新鲜、用料之奢侈,的确令乔茜大开眼见,以这一道祖庵豆腐来说,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只鸡、多少斤猪骨来吊汤头。豆腐里头加了鱼茸,鲜美绵密。乔茜只吃了一口,眼睛就“刷”的一下亮起来了。

定逸师太心里不免得意刘师弟的席面真是拿得出手。

乔茜吃着,忽然听见有人道:“鱼翅上了,你不尝尝?”

乔茜抬头一瞧,原是第二桌上的一人同她讲话那人还挺面熟,正是那见缝插针做生意的馄饨老汉。

乔茜:“你今天不卖馄饨?”

那馄饨老汉哈哈一笑,道:“你敢吃,我就敢卖刘先生,借厨房一用?”

刘正风:“”

乔茜:“”

乔茜道:“今天吃不下,下回在你那儿吃。”

馄饨老汉姓何名三七,是浙江雁荡山一带的高手,平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卖馄饨也只有这种人,敢十分幽默地在余沧海死之前要卖他断头馄饨。

何三七笑眯眯道:“好,好,说好了啊。”

乔茜忽然觉得这个江湖还是挺有意思的。

此时,时辰已差不多了,忽听门外鼓乐之声响起,刘正风去门口匆匆迎接,跟着便进来个官员,又给刘正风颁了当官的文书,众人才晓得,这刘正风金盆洗手,是要去朝廷里头当参将的。

定逸师太眉毛一拧,显然不大赞同,却也没说话。

送走了这官员,刘门弟子向大年、米为义二人,又端了茶几与金盆来,金盆中盛了清水。刘正风信步而来、笑容满面,朝着各位武林同道门一拱手,说了些洗手之后再不管江湖事的话,话毕,将衣袖略微撩起,手就要放在金盆之中了。

忽然,一人厉声道:“且住!”

众人一惊,刘正风要放入盆中的手也微微一收。

来的人是四个黄衫汉子,这乃是嵩山一派的衣着,为首的汉子乃是嵩山掌门左冷禅的弟子史登达,只见史登达手中一抖,抖出一面金光闪闪的五色宝旗来,众人见了,皆是心中一凛这是五岳盟主的令旗。

五岳盟主,便是那中岳嵩山的掌门人左冷禅,他也是五岳剑派中武功第一人,这令旗一出,意思便是说,五岳盟主的命令到了。

这史登达一拱手,朝着在场的五岳前辈们一一作揖问好,对于其他的人,却是瞧也不瞧、看也不看,十分骄矜。

作完了揖,他的言语之间又十分地不客气,手持令旗,叫刘正风不许洗手,刘正风自然很不愿意,二人在言语之间交锋了几句。

定逸师太眼瞧着场面不好,正要劝和,却忽然听见花园中有嵩山弟子傲然喝道:“盟主有令,刘家的人,一个都不许走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