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李铭川一直沉默着,做自己的事, 余礼拿了帕子细细擦着他的手,道:“别听她的,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人家是巴不得?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好,好让他们看热闹呢,就是因着如此, 我们才更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李铭川闷闷道:“我知道的,就是觉得?你嫁给我受了委屈呢。”

余礼踮起?脚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道:“瞎说, 就赵屠夫家的作风,怕是当时我爹一出事就上门要同我退婚了,就算真嫁进去了,日日同那赵夫郎和他大儿媳一样啥也不做天天嘴里嚼巴人家的家事,这就是好日子吗?”

李铭川好受些了,随即又觉得?自己不好,本就因着自己让夫郎受了委屈,还需他来宽慰自己。

他本要开口说话,余礼又道:“再说了,谁说我以后的日子比他们家差,我相公有能耐着呢,对?吧?”

他说着话时,仰着头看着李铭川,眼睛里亮亮的,眉毛也是扬起?来的,表情可爱得?很。

李铭川笑了,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几下,道:“对?,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比他们好过。”

两人忙活了好些天砍柴的事,柴房堆了满满当当的干柴,还堆放了不少禾杆草。

禾杆草是收下稻谷后剩的草杆子,能编织成篮子篓子,能烧火,烧了火之后,剩下来的草木灰还能做肥料,家里就留了不少下来。

家里要的柴已经够用了,接下来就是备些卖去镇上了,若是自家用的,大小粗细没?有那么?讲究,但这段时日各个村子里都有汉子去镇上卖柴,想要能卖出好价,需得?把柴砍成均匀的大小,拾掇得?齐整干净。

李铭川一个人去砍,余礼在家里收拾,近日家里因着砍柴的缘故,有不少木屑草灰的,日日都得?扫干净,不然鼻子不舒坦。

等?柴火卖完,这一年到?头就没?有大事要忙活了,只在家里安心猫冬就好。

衣裳是真该紧着做了,李铭川那件冬衣已经做好了,先?前余礼本做得?差不多了,又加长了一些,因为他偶然察觉李铭川还在长个。今年若是做了冬衣,那近两年肯定都不会再做新的了,可不得?做大点?吗。

他自己的现在也在做着,速度比李铭川那件慢些,小哥儿的总得?加上几针绣纹的。

做完冬衣还要给李铭川做双鞋,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怕是过不久要下雪了,这两日余礼便急了起?来,日日赶着工呢。

一个人在家绣衣裳多是无聊的,他有时也会去找卫芪或是付清,他们也都在紧着做过冬的衣裳呢,就连余雪都在旁边学。

付清到?余家时,是一点?傍身的东西都没?有的,有时还穿着赵雨梅的旧衣裳。余家的粮一卖,余风就风风火火给他扯了三匹布,又买了些彩线,付清就开始缝制自己的衣裳了。

他爱俏,又肯在绣活上下功夫,衣裳缝得?仔细。同是冬衣,余礼看看他手里的,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有些不大好意思,摸摸鼻子,也照着针法给自己加了些花样。

余家其他人只余雪还要做件冬衣了,但付清心细,虽说家里人不要新衣,他也拿着其他人的旧冬衣绣了不少花纹,赵雨梅爱不释手,道:“真好看,这穿出去,谁知道我穿的是前两年做的衣裳呢,怕是都以为是新衣呢。”余风更不必说,连余厨子都夸了他许久。

付清听着浅浅笑了,家里人对?他好,他自然也要为大家着想的。

余礼在这方面和他的心思不一样,他给李铭川做的冬衣就是一个厚实,里头棉花塞得?足足的,外头的布料都做了两层,就盼着能防风呢,针脚密在边上,就怕跑了棉。在样子上就是很普通的了。

村里人甚至不少镇上的人,棉衣都是不大洗水的,大家都觉得?洗了几次棉花总该是没那么暖和了。余礼做棉衣前就料到?了这点?,提前洗了布料晒干,又把买的棉花也晒得抛抛的,这样做好了是无需洗的,只等冬天过完洗一回就好。

李铭川一试就知暖和,夫郎给他做的冬衣,他爱惜得?很,现在还没?拿出来穿,整齐放在箱子面上,想等要下雪了再穿。

余礼的新冬衣也总算是赶在小雪前做完了,本可以更快,但李铭川日日在家盯着他,每天不许他多做。

余礼朝他撒娇,问:“现在做晚了天气冷了我受了冻怎么?办?”

李铭川铁面无私:“那也不行,先?穿你那件旧的,大不了咱早些生柴,再实在不行就先?穿我的新的,只要你不出门就好。”

李铭川从他娘那件事后,很仔细余礼的眼睛,余礼没?法子,乖乖照做了。

到?小雪时,是家家户户打糍粑、晒鱼干、熏腊肉的时日了。

之前那野鸡和兔子,余礼是拿酒抹了,晾成了风干鸡和风干兔,也打算在这时候和猪肉一起?熏成腊的。

余礼自己其实不大爱吃腊肉,腊鸡会好点?,腊鱼是筷子都不伸的。但家家户户都做,他也定是要给李铭川做些的。

伯娘头两日来问了他,家里要不要糍粑,这东西好吃,烤着煎着煮着都好吃,余礼忙点?头,伯娘便道这两日帮着他们家一起?做了,只收了他们成本钱。

两人和堂哥一起?去了趟隔壁村,冬日一过堂哥就要成亲了,他也得?跑一趟给人送吊肉,这也是过年前的礼数。

李铭川和余礼也买了几吊肉,快过年了不少人家养了猪的都要杀呢,正巧买上了新鲜的,价格不便宜,赶得?上镇上的价了,但肉看着是真好,两人也是高高兴兴的买了。

余礼掰着手指同李铭川算,一吊咱吃新鲜的,冬日里能放,够咱们吃上好些餐呢,一吊给娘和伯娘他们送去,也是咱们的孝心,再两吊我们自己熏腊肉吃,咱们只有两个人,够吃好久了。

李铭川道:“好,都听你的,回去就在柴房里头熏。”

回村后又买了几条鱼,余礼喜欢做饭,杀鱼杀鸡这些事他能做但不喜欢,李铭川无事,便丢给李铭川做的。

余礼自己拿了肉在盆里泡上了,做腊肉前若是把肉里头的血水泡出来,做好后会少不少腥味。

做腊肉的得?是带肥的五花肉,肥肉多些会香些,他们买的时候就特挑了好的位置做腊肉。

猪肉泡好后是要晒干净上头的水的,余礼把猪肉和李铭川处理好的鱼晾在一起?,等?摸着干了,便要把盐和干料抹在上头,再倒酒没?过鱼和肉,腌上几天,腌好后挂起?来晾着就成。

若是要吃烟熏的便在这时候点?着柴拿烟不停熏过就成,不少人家之所以柴房里黑漆漆一片,都是从前熏过腊肉的。

腌腊肉的酒得?是好酒,若是那些没?有多少酒味的,腌出来容易坏,这酒都是当时在镇上买的,贵得?很,余礼当时没?买多,就是为着腌腊肉时用呢。

熏腊肉一坐就是好几天,绳子上吊着两只鸡,两只兔,两大块猪肉,几只鱼,看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冬日里舒坦好过。

熏腊肉得?穿旧衣裳,坐在火堆旁,是不需要穿太厚的,李铭川控着火,拿着蒲扇扇啊扇的,余礼搬了凳子坐在柴房门口纳着鞋底同他说话。

熏的时候,上边是会有油滴下来的,滴进火堆里,火是会烧得?更旺的,李铭川刚坐下不久时,还有滴油落他身上了,他赶紧往后坐了一步。

李铭川道:“从前这活计都是我爹做,我那时候等?着吃就成。”

余礼也同他聊起?从前:“我爹从前惯会躲懒,他嫌旁的做的腊肉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腌肉倒是会自己来,但是熏的时候就不见人影了。”

李铭川问:“那是你娘做的吗?还是落在了你身上?”

余礼笑了:“我娘没?时间呢,有时时我看着,若是大哥回来了就他看的多些,连小妹都看过许多回。还有一年大哥回来晚,我看的时候久,烟熏的我留了不少眼泪,找我爹哭,他烦得?很,骂我我又当没?听见,他自个去看了几日。”

李铭川也笑:“那还是你有法子,我爹前两年也想叫我看,但我嫌这活坐得?久,没?味得?很,就同他说咱直接晾了吃算了,还熏什么?。他骂了我几句小兔崽子,还是自己熏了。”

余礼探过头看他,问:“今年怎么?不见你说无聊没?味?咱们吃晾干的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