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也不坚持了,回道:“好,那你买,我听你的。”
随后几天,严辞去忙公务了,聂蓉四处看宅子,最后挑到一处地势高、南北通透、大小也合适的宅子,与屋主谈好,在里面付了订金出来,刚出大门,就意外见到一人要进旁边宅子,乍看间觉得有些面善,便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那人目光一扫,却很快认出她来,上前道:“夫人怎会在此?”
他一身轻甲戎装,说话又是字字铿锵,聂蓉突然想了起来,他是宋明钰的夫君赵翊,她因只在婚礼当天他来迎亲时见过一面,又是新郎官打扮,所以现在没认出来。
聂蓉惊诧道:“赵虞侯,你与明钰,是住在此处?”
赵翊回道:“正是,明钰在后院,夫人要随我一同进去见见她么?”
聂蓉一早知道宋明钰过来了,却还没有机会相见,现在竟碰到这样的巧事,就点头道:“那有劳赵虞侯了,我好久没见她,确实想见见。”
赵翊便带她进院子,一边往前走,一边交待下人去后院禀报。
等两人到后院,宋明钰已经迎出来了,也不管赵翊,就欢喜地拉着她进里面去,一边走一边问她怎么过来,聂蓉便说自己在隔壁付了订金的事。
宋明钰一听更加高兴,然后才说道:“对了,正好长宁公主在这儿呢,我们还说起你的糕点来。”
话音落,聂蓉已经看见了里面坐在院中抱厦内的长宁公主。
因为弟弟的事,她如今看长宁公主心情有些复杂,只觉无限怅然,也不知道长宁公主对自己有没有意见,此时乍然见到,有些许的尴尬,却并未显露,而是上前见礼道:“见过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如今已是妇人打扮,看上去比以前更娴静了几分,看着她轻声道:“夫人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聂蓉起身,与宋明钰一起坐在了长宁公主下首。
宋明钰也知道长宁公主看上聂长博,却被聂长博拒绝,并立刻另娶他人的事,但今日碰得凑巧,撞到一起了,只能假装不知道,聊起聂蓉在隔壁买宅子的事。
随后丫鬟来添茶点,宋明钰想起什么,同丫鬟道:“你去把我房里的青梅饮拿出来。”说着朝长宁公主和聂蓉道:“那个青梅饮是我前日在街上寻到的,特别好喝,你们都试试。”
很快丫鬟送青梅饮过来,给三人各斟了一杯,聂蓉闻着青梅饮的微香,问宋明钰:“这是酒吗?”
宋明钰回答:“有酒味,但比果酒味还淡。”
聂蓉便提醒道:“公主与你都是新婚,饮酒要注意些,若是有孕而不自知,饮了酒会影响胎儿的。”
宋明钰端酒杯的手立刻就停了下来,小心道:“是这样吗?一点点酒也不行?”
“小心一点总归是好些。”聂蓉说。
宋明钰放下了酒杯,又微有忧色道:“可我前几天已经喝过了。”
聂蓉宽慰她:“少喝几杯没事的,以后别喝就是了,你家夫君竟也不提醒你吗?”
宋明钰悄声笑道:“我偷偷喝的,没让他知道。”说话间大有一种逃脱管束的得意感,也带着明显的小女儿的娇嗔意味。
反倒是旁边的长宁公主,在她们说话时只轻轻笑,然后默不作声喝着杯中的青梅饮。
聂蓉毕竟比她们都多成亲几年,一眼便能看出宋明钰过得不错,与赵翊夫妻关系融洽,而长宁公主,人比以前安静了好几分,也绝口不提自己婚后的事,现在也丝毫不担心自己怀孕之事,显然是没这种可能。
长宁公主在婚后,过得并不好。
想到自己来时,弟弟已经亲口向她承认想要外任,聂蓉心里便一阵愁苦唏嘘。
如今娘家是鸡飞狗跳,阮氏不敬公婆,对性子软弱的婆婆更是言语不敬,挑三拣四,长博看不下去,要指责,娘亲又不愿两人不睦,反劝长博去向妻子说好话服软,长博于是愈加不忿,只想逃离这水深火热之地。
坐了一会儿,宋明钰提议明日几人一起去置办几身衣服,过几日去打马球,聂蓉无可无不可,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长宁公主则是肯定地摇头,回道:“我就不去了,听说行宫附近有个天水巷,专售文房四宝之类,里面有好几家印章篆刻的店子,我想去看看。”
听见此言,聂蓉不由向长宁公主投去一眼,她突然意识到,也许……长博和长宁公主才是良配。
长博也对打马球或是打猎没什么兴趣,更喜静,前几年也爱收集各式印章,闲暇还自己动手篆刻,每逢和她说起这些,她都听不太懂,也不想听,若是和长宁公主在一起,两人必定有许多话说吧……
而且长宁公主身份尊贵,遇到拒绝了她一腔爱慕的男人的姐姐尚且能以礼相待,自然不会像阮氏一样背后中伤人,嚣张跋扈。
当初长博拒绝长宁公主,完全是不想做驸马,至于长宁公主本人,他也许并未真正了解。
时间稍晚一些,长宁公主回行宫去了,聂蓉还没走,准备让严辞过来接,顺便让他看看新买的宅子。
聂蓉问宋明钰,长宁公主为何会在冀州,是不是与谢思贤一起来的。
宋明钰摇头道:“不是,谢思贤还在京城呢,是公主说在京城里闷,让皇上带她来冀州玩的。但我看她每天也没心思出去逛,根本不像对冀州有兴趣的样子。”
“那公主……是不喜欢驸马么?”聂蓉问。
宋明钰低声道:“昨日赵翊告诉我一桩秘事,你别和人说。”
聂蓉被提起了好奇心,点点头,就听她说道:“两年前,他听人告状,说桂花巷一处宅子有异常,他带人去查,你猜查到什么?一屋子风尘女子,和一屋子出身非富即贵的名门子弟,都是衣衫不整,神形狼狈,他还不和我说都有些什么人,但他说,谢思贤在里面。”
聂蓉听了大吃一惊,半晌才不敢置信道:“他们这些人是在里面……”
宋明钰瞪眼打了她一下,急道:“你还能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可这也太……太荒唐了……”聂蓉失声道。在她的认知里,像柔嘉公主那样公然养面首,或是偶有官员出入烟花之地就是最出格的行为了,却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
宋明钰叹声道:“是啊,所以谢思贤肯定是不会真心待长宁公主的,长宁公主素来爱有学之士,她自己的文章都比谢思贤好,又怎会喜欢谢思贤?她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她是过不好的。”
“那谢思贤这事你和公主说过没?”聂蓉问。
宋明钰摇头:“赵翊不让我说,这事牵扯到皇上,谢丞相,还有朝廷势力派系,新政推行,可不是闹着玩的。”
聂蓉叹了叹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躺在床上的聂蓉突然问严辞,“你说若是两家门当户对,和离是不是很难?”
严辞自她胸口抬起头来,微眯眼,目带威慑地看向她。
她立时感觉到了几分危险意味,不由抿唇露出一副心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