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暗松口气，语气倒是不急不缓：“下午两点三十二分起飞，这里距离机场很近，时间还早。”

这家酒店距离机场只有十分钟车程，他甚至有时间喝一杯咖啡再走，只可惜没那个心情。

康纳一听就皱起了眉：“昨天的暴雨延误了不少航班，机场里一定很忙碌。而且外面有点堵车，你还要办理油画托运......”

“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早点走比较好。”约瑟夫顿感时间紧迫，弯腰捧起画箱后又想去提登机箱，结果却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

不等约瑟夫喊侍应生，康纳就上前帮忙：“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以赛亚一愣，显然没想到康纳如此热心，连连摇头道：“不用麻烦你，我搭计程车就可以。”

“那幅画下午四点左右就到，我送你到机场也是顺便。别推辞了，我们走吧。”

约瑟夫的声音透着迟疑：“但是你现在去机场有点太早了......”

“没关系，这样总比我回家一趟省事。”康纳没说假话，而且他还想再多了解一些约瑟夫的事情，以便尽快破解出梦境背后隐藏的含义。

约瑟夫张了张嘴却又放弃，没有再拒绝康纳的好意。

自上车后约瑟夫表现的就有点不自在，似乎不太适应与他人独处。

康纳的心里有很多问题，但直接问出口却又太过唐突。左思右想之下，他随意的聊起最近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以便缓解他们之间的生疏感。

许是康纳的态度太过自然，这种朋友之间闲谈的氛围让约瑟夫的意识有些恍惚。最近萦绕在心头的痛苦渐渐淡却，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约瑟夫对康纳也很好奇，甚至觉得康纳有些神秘经过昨天的短暂相处，他已经察觉到康纳可能并不是出于纯粹的欣赏才买下自己的画的。毕竟康纳与他见面时表现得太过平常，完全没有以往那些收藏者们对他年龄的惊讶和对他天分的推崇。而且他提出换画的请求时，康纳答应的太过干脆了。

再加上现在他们坐着的这辆车！

一个随手花出几万美金经济能力不错的年轻人，怎么会开着一辆有些年头的二手福特皮卡当座驾？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低调吗？

再加上康纳的话题一直在围绕着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所透露出的讯息，也让约瑟夫心中愈加困惑如果康纳并非出身于富裕家庭，也并没有在大学期间自主创业，那么他哪里来的钱买画？

不过约瑟夫性格内向，这些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我和我的男友打算在奥斯汀定居，最近开始考虑买房子的事情。可是他太忙，导致我们一直没时间去详细探讨这件事。唉，有时候我真希望他的工作能轻松一点！”康纳完全忘记自己有时候比男友还要忙，对待外人他很少会提起自己兼职业余侦探（灵媒）的事情。

可能是康纳提起男友时的炫耀口吻太过明显，结果就诞生了一个小小的误会！

约瑟夫盯着康纳惹眼的脸，瞬间恍然大悟！

“额，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约瑟夫难得暗戳戳的有些八卦。

“他是个警察，或者说一位警探。”提起男友的工作，康纳与有荣焉。

“哦、哦！怪不得他工作那么忙碌，当警察还真是不容易。”约瑟夫讪讪的说完，暗骂自己乱想。也怪他来得匆忙，没有仔细跟扎克利打探一下情况。

康纳忙不迭点头，深有同感的说：“是啊。他昨晚通宵加班，凌晨四点才回家。虽然我很为他骄傲，也尊重他的选择，但总是难免会担心他的安全。”

“每个警察家属都会有这样的担忧。像我小的时候，也总会担心他的安全......”约瑟夫突然被触动心事，嘴角的笑容变淡。那个男人也曾是一名尽责的警察。他曾引以为荣，甚至立志长大后要子承父业。

可惜时至今日，早已物是人非。现如今每次一想到那个男人，那个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秘密就会不停在他脑海中叫嚣，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他。

康纳打方向盘的动作一顿，仿若不经意的问：“你的家人里也有做警察的吗？”

约瑟夫抿了抿嘴角，望向窗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已经转业很久了。”

康纳心里一沉，约瑟夫根本不愿意多提自己父亲的事情，恐怕他只能继续从梦中找答案了。真是糟糕，他总觉得接下来的梦不会像之前的那样友善，想睡个好觉怎么那么难呢？

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约瑟夫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两人不免都被吓了一跳。

“抱歉。”约瑟夫慌乱的找出手机，然而看清来电号码之后，身体却僵住了。他的嘴唇紧绷成一条线，焦躁的扣弄着手指，紧盯着手机的双眼中满是犹豫与挣扎，偏偏就是不肯接听。

打电话的人十分执着，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才停歇。

约瑟夫却恍若未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十几秒之后，对方再一次打来，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内显得格外刺耳。

约瑟夫攥着手机的手指都已发白，康纳开始担心他会无意识地弄伤自己。

“约瑟夫？约瑟夫，嘿，你还好吗？”康纳轻轻推了几下约瑟夫的手臂，语气中透着担心：“你确定不接这通电话吗？对方打了两遍，可能有急事。”

“啊？哦！”约瑟夫猛然回神，歉意的对康纳笑了笑。他再三犹豫后深吸了一口气，犹如上刑场一般接起电话，为了掩盖心虚还故意抢白：“抱歉，祖母，我刚才在忙，没听到你的......”

约瑟夫声音一顿，突然呆住了，过了十来秒才不敢置信的大喊道：“你说什么？！不，怎么会......”

康纳隐约听到了一点内容，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约瑟夫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滚落，哽咽道：“我、我马上回去......麻烦你了，等会儿我就要上飞机，如果联系不上请不要着急。是、好的，谢谢您......”

电话挂断，康纳轻拍约瑟夫的肩膀，悲叹道：“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请节哀。”

刚才那通电话传达了约瑟夫祖母的死讯。短短时间内经历两位亲人的离世，希望约瑟夫能撑得住。

约瑟夫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汹涌的情绪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得知祖母去世他无疑是很难过的，但是为什么心底却又偷偷松了口气呢？原来他一直惧怕着再次见到她吗？害怕面对她充满慈爱的目光，温暖的怀抱？

他想自己恐怕是快要疯了，或者距离变成疯子只有一步之遥。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约瑟夫身上的绝望气息越演越烈，康纳正暗自心惊的时候，车子里的温度突然下降，昨天听过的孩子啼哭声再次出现。

像猫儿一样微弱，却充满着无助与惊惶：“妈咪，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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