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文道:“我说了,她不会到我的房间里来,你去找她,就算你演戏,做任何的动静,她也不会给你开门,你根本见不到她,怎么和她谈合作呢。”斯蒂文说道,“你需要我去帮你传话。”
斯蒂文说完,看了看一边的留言条。
船上的电话还没有普及,舱和舱之间都有一种小便条,用来传递消息。
“我可以通过四楼的岗哨,把纸条和报纸一起,塞进她的房间。这是她现在唯一和外界的沟通方式,东方人的脸,是过不去岗哨的。”
张海盐看着狡狯的斯蒂文,心说老外真藏不住事。
“她其实也不信任我们,为了防止下毒,所有的食物,都是自己储备的。她的房间里有足够的食物。”斯蒂文继续道:“瘟神先生,我觉得你怎么验证都不可能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只能相信我,冒险一试,反正结果对你差不多,对么?”
张海盐看着斯蒂文,笑了:“对不起,其实我可以验证你说的是真是假。董小姐是哪间房间?”
“444,但”
斯蒂文还未说完,张海盐一下把他捏晕,然后用擦手布塞住他的嘴巴。
普通人是有能力把擦手布吐出来的,但张海盐很有经验,他用擦手布死死压住斯蒂文的喉咙和舌头,然后外面还用浴巾勒住,这样斯蒂文几乎只能发出蚊子叫般的声音。
何剪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张海盐走过来,将斯蒂文的裤子丢给他,然后贴墙来到窗口边缘。
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杀手不知道在何处行动。
张海盐把窗关上,关灯,用台灯电线捆住窗把手,把椅子抵住门。
何剪西刚刚穿好裤子,看到了浴巾,默默地脱掉上衣,拧干放到一边,用浴巾擦干身体,被张海盐一下捏了后脖子,直接晕了过去。张海盐扶住,将他丢到床上。
“怎么不知不觉捡了那么多东西。”张海盐看着两个人,叹气。
张海盐在台灯光下,摊开了自己的贴身包裹,里面是一套特殊的装备。
这种装备,是用来制作不同的脸的,南洋档案馆作为特务机关的核心技术,就是人皮面具。
张海盐开始仔细的丈量斯蒂文的脸,他有不同的素模,可以快速的修订,但外国人,确实会难一些,他开始慢慢的入了神。
在厦门,学习制作面具易容的基础,就是绘画。
“张海楼,你画的是什么东西?”
“干娘,这是画眉鸟,是我画给干娘的。”
“画画眉鸟做什么?”
“好看啊?”
“张海侠,你的眉毛是怎么回事?”
“张海楼给我画的。”
“干娘,画眉鸟当然要画眉,我用他的眉毛练习一下。”
“张海侠,去把眉毛洗了。”
张海侠哦了一声,转身去洗脸,他那干娘快速地在画眉鸟边上画了一条巨大的蛇。
张海盐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干娘说道:“这是你的本相。你要克服你的本相。”
第一案:盘花海礁案 第二十五章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那天的画作让张海盐记忆犹新,画眉鸟的边上,有一条虎视眈眈的巨蛇,似乎要将其吞入腹中。
干娘阅人无数,这么说必然是有道理的,他的记忆中尚未有干娘看错的人性,但是干娘从不说明,往往只是说出一种意象,据说是因为和人说道理,永远没用。
但那图中隐含的意义,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都不停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最深刻的一次,就是他发现张海虾站不起的时候。
画眉鸟是张海虾么,他时常在想,干娘是否早就看到了那一天,他的性格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即使那个人声如名伶,展翅能飞。稍有一丝疏忽,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张海盐如果平日里和张海虾少一些打屁,多一些走心,也许就不会如此焦灼,张海许毕竟比他通晓隐喻桑槐之理,他可以告诉张海盐,人经历的事情会在心中埋下东西,在张海盐的童年那些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演变成如今诡谲的行事逻辑,以及他见到的那些人间地狱,除了痛苦之外,还伴生了各种欲望,正在内心中引诱他。
张海盐很久之后才会明白,终有一天要面对自己心中的那条蛇。他也很久之后才会明白,何剪西和他在一起,如同躺在蛇窟里的那种胆寒。
何剪西晕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至关重要,他醒过来之后,觉得浑身瘫软酸痛,连呼吸都觉得肺部充斥着血味,但三魂七魄已经归位了。
海上的日出早,似乎有了点天光。
张海盐已经完成了面具,并且带了上去,正在窗边画画,他的速写能力很强,因为常年要做人皮面具,他必须让自己学会快速记得人的细节。
他画的画全部都贴在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人脸。这些是他在散席舱和三等舱巡视的时候,辨认出来的猪笼草杀手。
那一眼他把能记得特征的,全画了下来。
这些就是他要给董小姐的纸条。
董小姐非常谨慎,他之前胡扯,都给了他三天,他把这些线索给到董小姐,董小姐肯定会查,而这些杀手,一个也许还能混淆视听,但两个,三个,只要查,一定会查出端倪来。
在船上这个千金小姐他已经十分好奇,第一次见面,就显示出不是普通人的魄力。现在他只有相信自己看人的判断。
张海虾啊张海虾,看来自己掉头回马六甲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你要靠你的聪明才智撑住啊。
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外面是海上微光照进来,正照到昨晚何剪西看到的鬼佬。他还没有清醒,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何剪西他努力回忆了一下经过。
私酒生意被合法化,他失去了工作,拿了遣散费,准备去三藩找自己的表弟,买了船票上了包恩号,然后摔一跤想去厕所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