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这个董小姐也很难搞,但她火力很强。
张海盐原本想先除掉船上的杀手,再劫持董小姐,让船掉头回去,他要回去救张海侠。如今看来,自己一个人除掉船上的杀手是不可能的。
张海盐想了想,势单力薄之下,只有靠脸皮厚了。
他把斯蒂文从浴缸里拖了出来,扯掉他的浴巾,将其捆在了椅子上,然后搬回到浴缸边。把何剪西揪出来。之后他找了一盏台灯,扯掉了电线。
斯蒂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双脚在浴缸里。
电灯的电线在张海盐手里,就搭在浴缸边上,用毛巾垫着,电线的尽头缠绕着一个杯子,杯子里倒着威士忌。
浴缸边缘不是平坦的,威士忌杯子随时会滑入浴缸。
“你如果敢求救,嘴巴刚发出第一个声音,我就踢一脚浴缸。”张海盐说道。
“张先生。”斯蒂文非常淡定:“你竟然还在船上。你找到你说的匪徒了么?”
斯蒂文从小就有一种似乎是疾病的心理状态,他极难紧张,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很难让他觉得害怕或者焦虑。这让他成了非常优秀的外科大夫,也让他很难有恶习,喝酒,抽烟,种族歧视,他都不需要。
这一生他都在追求紧张感,所以他上了战场,认识了华尔纳,随他去东印度和中国西南部探险,参与中国南疆的土司暴乱,做军火买卖。
没有焦虑其实也就没有善恶,信仰和道德这些束缚,他做任何事情都如游鱼得水,小小年纪,就成为了华尔纳最得力的学生。
但张海盐完全不在乎。他翻动着从斯蒂文行李里找出来的护照和文件。
“我们长话短说吧,我知道你和董小姐不相信我。但我确实已经找到了匪徒,被他们追杀到这儿来。”
斯蒂文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你可以把我放了,我们一起去查证么?”
张海盐就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说着开始念护照:“斯蒂文,美国人,兰登·华尔纳教授的学生,由美国福格博物馆资助,去中国收购古代文献和壁画,在探险队里担任队医和秘书。”张海盐翻着说道:“是船东的贵宾。”他踢了一脚一边的行李箱,箱子翻开,里面是子弹和枪,还有各种手术用品,野外装备。“你们随行保护董小姐,我看了你们的行李单,你们三十几个人,里面特殊报关了十八把机关枪,几万发子弹,似乎这个董小姐的仇人数量很多,而且火力很猛啊。一个队医,会忽然对人开枪,枪枪要人命么?”
斯蒂文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盘算。
“我不管你是不是医生,你们去中国也肯定有其他目的,走私也好,真的保护董小姐也好,我都没有兴趣,现在我和你说,这艘船正在极度危险当中,船上的船警不可能应付,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我们会帮你的,至少我会帮你协商,但不是这样。”斯蒂文又看了看自己。
“斯蒂文,那个董小姐不会帮我的。”张海盐说道:“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你要想办法,让她到你的房间来。我要亲自和她亲密的沟通。”
“叫到我的房间来?”斯蒂文忽然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不,董小姐哪里都不会去的,她只会呆在她的房间里。”
“你是她的人,你应该了解她,总有办法。”张海盐拨动了一下酒杯,酒杯滑向鱼缸,同时他笑了起来,斯蒂文楞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张海盐嘴巴里的寒光。
斯蒂文问道,“等一等,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海上的瘟神?”
张海盐没时间和他废话,酒杯已经贴近掉入浴缸,斯蒂文就说道:“瘟神先生,我觉得你误会了,到现在为止,谁也不了解那个女人,甚至,我们都没有见过她真实的面目。没人能说动她做任何事。”
“什么意思?”
斯蒂文就和张海盐简短的说了一个故事。
斯蒂文初见董小姐的时候,正在柔佛州挖掘佛像,英国人从10年前开始,对于马六甲热带雨林的中心就很感兴趣,虽然不明白里面有什么但是他的老师华尔纳还是争取到了资金前来和英国人竞争。
柔佛州相对霹雳州更加贫困,挖掘的地点是一处佛寺重新修盖的旧址,挖掘地基的时候,挖出了很多地层里的佛像,都是15世纪的,因为不知道英国人到底在找什么,华尔纳只好找一些过得去的古迹交差。
那个古庙离城镇其实有一天的路程,离边上最近的村庄也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平时除了当地的脚夫,是不会有人来到挖掘区域的。他们砍伐了雨林,做了一个小工作站,有四幢木头房子,两幢宿舍,一幢仓库,一幢办公室。
那个女人是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黄昏的工地上的,她出现的时候,身上挂着十几只人手。
女人裹着印度纱丽,看的出身材娇小,脸都裹在纱里,她是从雨林中走出来的,正好路过了这个古庙的遗址。
当时所有的工人都停了下来,因为瘟疫横行,女人身上腐烂的人手的臭味让所有人恐惧。
那个女人看到了出土的佛像,停下了脚步,这些佛像细节造型能够看出是汉族工匠雕刻的,应该是15世纪往来到这里的汉人的作品。女人在佛像前放下了那些手,诵经超度。
接着,她来到工地上一处燃烧的给工人烘干身体的地方,将身上的断手,抛了进去。
当时是黄昏,雨林缝隙中夕阳的光线和这骇人的景象,还有那个女人妖娆玲珑的曲线,呈现出一种极大的故事感。斯蒂文拿着啤酒靠在宿舍的门上,竟然看呆了。
接着,那个女人看到了都闻讯出来看的美国人么,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火枪。她就往他们走来。
降头师的传闻美国人都听过,当地人更是害怕,纷纷大叫“降头!降头!”四散退去,美国人也都举起了枪,害怕女人身上有什么土族的巫术。
没有想到那个女人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我想和你们这里的负责人谈笔生意。”
华尔纳是一个非常专心的人,野心和执行力都非常深远,他埋头在自己的研究里,中途很难被说服,但那个女人用了二十分钟,就让华尔纳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似评书一样,斯蒂文并没有对张海盐说,他们说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因为他是秘书官,所以他也在场旁听,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忌讳,说的非常明白,并且希望所有参与的人都能知道。
她需要人护送自己回到中国。否则,她会在路上被杀。
要杀她的人,能力非常的强。她需要足够的火器。也需要洋人的面孔,因为要杀她的人,会偷别人的脸靠近自己,而洋人的脸,对于他们来说,偷就比较困难。
那个女人还告诉他们,她是船王的女儿,南安号是她的船,只要她到达厦门,作为报酬,她可以提供华尔纳一些东西。
华尔纳当时正对中国有所图谋。他们商量了三个小时,华尔纳相信了那个女人,达成了交易。
于是他们用剩余的资金买了军火,抛弃了这个工地和佛像,带着这个女人,上了南安号。但到目前为止,那个女人除了在华尔纳面前,似乎没有脱下过面罩,也极少和他们交流。当然,他们仍旧是听从华尔纳的命令,华尔纳希望他们只保护那个女人,因为交易只限于保护,如果那个女人有什么其他想法,还需要增加价码。所以两方的关系也很微妙。
张海盐听完,就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说砍手的菩萨,什么意思。这个董小姐不一般,也不一般的和别人不一样。
“你们确定她是船东的女儿么?”
“那你觉得我们这么多武器,是怎么上的船呢?”斯蒂文问道:“所有的船员都认识她。她安排了所有的过关手续。”
张海盐沉思:“如你所说,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难以合作。她不是和你老板达成协议了么?而且她那么执着的要回厦门,我只要告诉她船上有可能导致这个想法无法完成的意外发生,她应该会重视。”
至少会像刚上船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