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跟菱戈喋喋不休,谢玦走?过他身边冷淡道:“办正事。”
怡王立刻冷静了,正色对菱戈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菱戈是精明?人,见他如此神色,自?然知道这件事她是听不得参与不得的,但见谢玦扶着宛宁上了马车,又了然,那?想来这件事宛宁是例外,看来阿宁的喜事的确是要近了,她见宛宁坐在车上朝她挥手告别,她也笑得洋溢挥手。
怡王同样上了马车,听到谢玦要去大?理寺,他难以置信地愣住了,回过神立即看向宛宁:“那?她呢?不下?车?你要带她一起去?那?可是大?理寺!她知道我们要去找谁吗!”说着他的眉眼沉了下?来,正色看着谢玦,“你想清楚了?”
宛宁不知道他们要去见谁,睁着无辜天真的眼眸眨巴了一下?看看怡王,又看向谢玦:“是很?重要的人吗?”
谢玦宽声道:“不是,别担心。”
怡王沉默了下?来,把宛宁看了又看,心知谢玦的确是打定主意了,他要将宛宁牵扯进来,便?是认定她了,他呼出一口气,一开始只以为?谢玦不过是无聊了,恰好宛宁比较有趣,就玩玩,毕竟他们已经二十多了,不像十七八九的年岁,已经过了为?爱冲昏头脑的年纪,没想到,谢玦是认了真了。
马车直接停在了大?理寺牢狱外,怡王先下?了车,谢玦下?车朝宛宁伸手,扶着她下?来。宛宁第?一次到监牢来,还是大?理寺这样的牢狱,她心惶惶又有些?兴奋。
怡王瞅她一眼,有些?哑口无言,忍不住道:“来牢狱,你不该害怕吗?怎的一脸兴然?”
宛宁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一人前来,为?何要怕?有表哥在呢。”她嘻嘻一笑。
怡王眼睛一瞪:“住口,这可是森严的地方,怎可嬉笑调皮!”
谢玦身姿瑰伟,瞥了他一眼,怡王识相地闭了嘴,转过脸去看天,再转头,见季平拿了披风来,谢玦接过亲自?给宛宁系上。
宛宁还弱弱地抗议:“我不冷。”
谢玦的声音低低的,细听有哄意:“里头阴凉。”
怡王这次只敢在心里嘀咕:这么一会还能冻死她不成?
三人一行进了牢狱,季平跟在后头。
狱长殷勤躬身作揖头都?快点地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抬头看到宛宁的一瞬间,眼睛顿时张大?了:“这,这……这位仙女小姐是……”
宛宁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谢玦,那?按捺住激动忍不住窃喜的小眼神仿佛在说:他喊我仙女他喊我仙女。那?一瞬间,这阴暗的地方都?明?媚了起来,怡王“噗嗤”笑了出来,宛宁没有害臊反而骄傲地朝怡王挑了一下?眼尾。
谢玦捧住她的脸掰了过来,低沉的声音在这安静阴沉的地方,暗哑的像是一种蛊惑:“别乱看。”那?双眼睛盯着她,像极了他吻她时的那?种侵略,宛宁忽然心乱跳了一下?,脸瞬间红了。
怡王呆住了,愣愣看向谢玦,这小子该不会连他的醋都吃吧?
狱长瞧这情形,自?然通晓,赶紧领着他们往最里面?的牢房走?去,只是奇怪,昨日公爷才来过,怎的今日又来?
最里头铁门牢房里的犯人也是同样的疑惑,只是一见到谢玦,本来躺在床上的人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滚带爬摔了下?来,直接跪在了地上:“公,公爷,小的全都?说了,就是清音阁那?个妙染,她就是当年那间黑药铺家的女儿,她自?小绘画,能过目不忘,您去找她,一定能找到去买合欢药的男人!”
他道:“当年那个男人很嫌弃的把药扔给了我,还一边骂着小妙染,说她撞了他一身果?饮,到底是庶民贱人之类的话。”说着他又拼命磕头,“小的,小的当年真的是被?逼的,小的和长公主绝无私情啊……”
原本还一脸奇怪的宛宁,在听到“长公主”时蓦然怔住了,什么“合欢药”什么“私情”,她心如擂鼓,缓缓看向谢玦,谢玦的脸色很?沉,看上去很?平静,可他攥起的拳却泛着青森的脉络,宛宁忽然意识到这个犯人说他昨天都?说了,可今日谢玦又来了……
心头划过一丝尖锐的痛,痛得眼眶都?红了,难道是想跟她解释他会去清音阁的原因吗?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坏,她握住了谢玦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要用双手才能圈住他的手掌,僵硬的有些?硌人,她软软道:“我们走?吧,这儿好冷,我不喜欢……”
谢玦看着她,好久才从喉间发出声音,只有一个字音:“好。”
怡王全程看着,上了车也看着谢玦极其沉默,他喊停了马车:“我先回了,人已经给你送去国?公府,”然后看向了宛宁,“你陪着他。”
宛宁点头。
回了国?公府,石通正迎在府门:“公爷,人在观澜院。”
谢玦没有应声,脸色极沉,宛宁也没有说话,跟在身后一起去了观澜院。
妙染这才知原来那?气度非凡的公子竟然是当今定国?公,谢家家主谢玦!这真是她的造化!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是以当听到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时,她飞快整理了仪容,娉婷而立,瞥见那?一抹身影时,她盈盈拜下?,与在清音阁招呼那?些?公子的清高不同,她声音软的像是能攒出水来。
谢玦走?到偏厅主榻坐下?,才冷淡道:“起来。”
妙染扬起一抹最美的笑意,自?腰肢而起,眸光缓缓抬起,凝向谢玦,却在看到坐在谢玦身旁的宛宁时,笑容微顿,但她很?快恢复如常,这样的勋贵之?家,谢玦这样的身份,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她有自?知之?明?,不敢与宛宁争锋,遂又向宛宁行了万福礼,把宛宁惊了一下?。
谢玦自?然看出她的心思?,忍下?厌恶,喊来石通:“给她准备笔墨纸砚。”
石通领着妙染坐到一旁的矮几旁,妙染信心十足笑问:“公爷要奴家画什么?”
谢玦走?过来,声音冷的没有温度,却极具威严:“十年前,有个去你家药店买合欢药,你撞了他一身果?饮的男人,还记得吗?”
妙染倏地一怔,她记得,她自?然记得,一来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药的名字,追了她父亲问了几天是吃什么的,二来那?个男人虽年纪不轻,却十分倜傥,更是好看,再来,便?是她撞了他后,他好看的脸顿时变了,趾高气扬地骂了她一顿,见她哭了,也丝毫没有心软之?意,是个十分嚣张跋扈的男人!她自?然记得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但她不知公爷为?何突然问这个,怎么会知道她撞了人一身果?饮,心里藏着这个疑惑,点点头说道:“记得,公爷,是现在画出来吗?”
石通忙是上前给她研墨:“还请娘子快画。”
妙染瞧着这事应该挺重要的,若是她办成了,定然会帮公爷一个大?忙,到时……她想着,下?笔如有神助,当年那?个男人脸上但凡有一颗痣,她都?能想得起来,如今重现,还是感叹了一番那?个男人的确是个美男子,只可惜脾气太差。
落下?最后一笔,耗尽心神,如同精力枯干,她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将画纸交给石通,石通赶忙呈给了谢玦,完全忘了妙染,妙染只觉口干舌燥,却不敢声张,却见一杯茶递到了眼前,她讶异抬头,宛宁正朝她微笑。
“喝茶。”
不同之?前在清音阁对她的敌对,微微一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妙染见惯了拜高踩低人间冷暖,眼眶一热,感激地接了过来,看着宛宁走?到谢玦身旁,自?然探头过去,脸颊贴上了他的手臂,他们真亲密……她低头看了看茶杯,或许她不该存有非分之?想。
“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宛宁揪着眉心想着,谢玦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妙染轻声提醒:“那?是十年前的样子,如今应该老了吧,大?概有四十左右了。”
宛宁闻言欲再看两眼,谢玦已经将画折了起来交给石通,冷冷道:“给妙染娘子准备一份厚礼,”他看向妙染,眼神依旧不见温度,“够你下?半辈子富足。”
妙染不知该欣喜还是惆怅,起身行了礼谢恩,跟着石通下?去了。
宛宁看着他脸上寒霜弥补,想起犯人说的话,知道当年长公主之?死一定不简单,一定受尽了屈辱,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即便?如此,他都?不愿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她想,他一定认出画上的人是谁了……
“当年害死我娘的人不止一个。”谢玦清清冷冷说着,声音压得很?低。
原来他一直都?在查,这么多年不知隐忍了多少,宛宁顿时有一股无名火在五脏六腑里冲撞,恨不得自?己有神力,一把将那?些?坏人通通抓起来丢到谢玦面?前,哄着他:“看!这是我为?你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