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半加工的菜好贵的,也不新鲜,买这种就可以了。”
看着夏冬梅手里带着泥土的胡萝卜,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看安宁手里拿的也是这种蔬菜,就没说什么,任她们两个选了。
之后再买了台灯,床单,薄被,毛巾,洗漱用品之类的,到了柜台,我正打算掏出钱包结账,夏冬梅一马当先,挡在我和收银员之间,掏出几张纸币把钱付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孩在一起是女孩付钱。这种感觉陌生又古怪,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但是看夏冬梅喜滋滋地接过收银员递给她的零钱,我只能手上捏着钞票,有点尴尬地看着收银员。
收银员也有点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夏冬梅和安宁,不知为何露出了十分了然的表情,又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尽是意味深长。
“不用袋子,我们带购物袋了。”夏冬梅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环保袋,将商品一一装好。
我接过收据,随便扫了一眼,不过几百块钱。将两个袋子提在手上,跟着两个女孩往回走。
又走到香樟巷拐角处的小超市,超市里的小老板娘正探着头往巷口不知张望什么。看见我们三个回来,立即露出一脸灿烂笑容:“回来了呀,买这么多东西啊。还缺不缺别的,我这里比那些大超市便宜的,而且还给你打折啊。”
我正要说话,夏冬梅又抿了抿嘴唇,声音不像平时软绵绵怯生生的,大着胆子回嘴:“不用,都买好了。”
那个女孩听了夏冬梅不怎么客气的回答也不生气,又转头对我笑眯眯:“没事啊,都是街里街坊,今天不买,改天总要买的嘛。你说是不是,帅哥。”
我就算不太懂女生之间的小别扭,但是也看得出夏冬梅和这个女孩不对盘,正不知怎么回答,安宁替我解了围。
“小夏,说好打折你可别食言。”
叫小夏的女孩托着脸颊笑笑看着我:“肯定不会啦。”
我看再说下去夏冬梅都快哭了,赶紧轻轻拉了夏冬梅一下,带着她往回走。
夏冬梅察觉我拉住她手,愣了一下,但抬起头看我面色如常,迟疑了几秒钟,又赶紧低下头去,加快了脚步,不过好歹看着没那么可怜巴巴了。
一路走回公寓,夏冬梅把购物袋里给我买的拖鞋找出来,蹲下`身给我穿上。
我一向不太适应女孩这种服务,包括去精品店,也很怕女孩上来就脱我的衣服或者给我贴身试衣服,但想到夏冬梅实在太敏感,怕我做出躲避的动作她又要瞎想半天,就只好任她去了。
安宁在我和夏冬梅身后进来。夏冬梅给我穿好鞋,就提着食材去厨房忙,我回房间换了超市买的衣服。
等再走出去,客厅里只剩我和安宁。
安宁看我一眼,去烧了一壶水,沏了两杯茶,用的当然还是夏冬梅偷偷打开的那盒茶叶。
我看安宁时不时看我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想了一下,掏出钱包,把几张纸币抽出来放到茶几上。
“今天是夏冬梅付的钱。她什么情况我知道,这些你先帮她收起来,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
安宁看了一眼桌上的钱,但没有动,语气淡淡:“夏冬梅不会和你计算这些。更何况,她欠你够多了。”
“我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现在……还有钱么?我虽然在……声色场工作,但在那里多少也能听说一点。李氏虽然没有直接公布,但是和李氏合作的公司已经知道你和李氏没关系。还有之前晨曦荟的事,上了头版,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机,是不是在等工作面试的机会。”
我看着桌上的茶杯,沉默了两秒:“不会有机会了。”
我心里其实清楚,太多人等着对我落井下石。不要说磷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看了我的简历谁还不知道我是谁。单从我舅母对文兰想要我去文氏工作的态度,我就能猜出一二。人走茶凉,没人会和李氏和承赫对着干的。更何况,蒋戈,陈陆,他们在磷城,矽城,硝城,砂城这些公子哥中的势力,这些家族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等着看我倒霉的人太多了。只不过我不想那么快死心。困兽犹斗,我总不能不反抗一下就认输。
当然,反抗过了,我也算能死心了。
安宁在陈陆手下,她对陈陆的性格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听了我的话,安宁沉默了一会,又说:“陈总那边,比较复杂。不要太多接触也不是坏事。”
我点了点头。
“香樟巷这边,像陈总,蒋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踏入一步的。当然,我知道,你和我们也不一样,在这里不会待太久。如果你不嫌弃,先在老街这边找点简单工作。我知道那点钱你看不上的,但也总好过坐吃山空。不管你后面想做什么,慢慢来。夏冬梅那边……她只是还不明白,你不用急着和她说清楚。她会有一天自己想明白的。”
我听安宁说完,眼睛看着玻璃杯里起伏的绿色叶片:“谢谢。”
安宁看了我一眼,视线也落在自己手里捧着的玻璃杯上:“不用客气。应该是我和你说声谢谢。”
“安宁,帮我端一下菜。”夏冬梅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安宁起身,又看我一眼,挑了挑眉毛,又示意我把桌上的钱收起来,才微微露出笑容转身进了厨房。
吃过饭,房间里把必需的日用品补齐,虽然床单还是那条卡通床单,总算是有了一点男人房间的样子。
我倒在床上,台式电扇嗡嗡作响,我望着天花板的老式吊灯, 是早已泛黄的玉兰形状。
不知为什么想起以前我卧室的天花板,母亲从S国花大价钱订了两套水晶灯。我非常不喜欢,谁会在卧室里装那么浮夸的灯,但母亲非常喜欢,我不管怎么拒绝,硬是趁着我出门的时候让汪妈叫了电工换了原本的灯具。我讨厌她从来不在意我喜不喜欢,只有她想要做什么就千方百计地任性去做。那次我也没像以前那样,等事情已经被她做好默默接受,而是一怒之下将刚装好的灯打了个粉碎。母亲那天很生气,汪妈劝了她很久,但她连饭都吃不下。就这么冷战了好几天,最后是父亲找我到书房谈话,要我给母亲道歉。
我不肯。
不是因为一盏灯,而是我想反抗。我讨厌她为所欲为地摆布别人,讨厌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她想要的别人都要跪在地上奉献给她,她不喜欢的即使是别人的全部心血也可以踩在地上当面践踏。
我记得那天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你的脾气真是和她一模一样的。
我坐在他对面,鼓着脸生气,不说话。
我的房间里重新换了灯,是一盏一模一样的的水晶灯。不仅我的房间,李家老宅的所有灯具全都换成通系列的设计师品牌。所以现在回到李家,随便开一盏灯都要闪瞎眼睛。
只是这一次我没法拒绝。
他看着母亲露出满意的傲慢神色,微微露出笑容来。
与其说是为了取悦母亲,我是不想让他为难吧。
我缓缓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在房间待的闷了,我也想熟悉一下老街这边错综复杂的地形,和安宁说了一声,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这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把手插在短裤口袋里,在路上随意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