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视线在我脸上看了一会，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也似乎在思索林殊欺负我的可能性，过了片刻，才微微又露出笑容：“那就好。”

季蕴回来还带着检修人员，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整个供电系统才恢复。期间季蕴的电话一直没断，我间或听了一两句，似乎是和承赫有什么关系。看季蕴脸色不太好，我也没有开口烦他，只推说累了，去楼上休息一会。季蕴对我笑了笑，让我先上楼，自己仍在楼下和梁宵沟通。

回到房间我还有些不放心，又重新洗过澡，出来看见小叶正对着床品发呆。

小叶见我从浴室出来，回头露出一个笑容：“您怎么洗澡也不关窗，我把窗关上了，怕您感冒。”

我点了点头。

“李少爷，我记得昨天铺的不是这套床品，您自己换的吗？”小叶有些怀疑看着我。

昨天的和今天的都是纯白色的，但是面料还是有些不一样。

我看了小叶一会，缓缓露出笑容：“你记错了，一直都是这套。昨天早上你换的时候，我还问你为什么不用我母亲买的那套浅蓝色的，你说那套被送到专门的洗衣店了。你忘了吗？”

“是吗？”小叶面露疑惑。

“当然，你不会都忘了吧。”我笑笑。

我前两天确实和小叶说过，想用我母亲之前买的几套床品，但是很多以前母亲准备的东西要不就是被收起来放进储藏室，要不然就是被丢掉了。那套浅蓝色的根本不需要专业送洗，是小叶找不出我说的那一套，胡乱编个借口搪塞我。

小叶大概自己对这件事模模糊糊有些阴险，可因为自己也有点心虚，想快速将话题带过去：“哦，好像是。”

“所以浅蓝色那套什么时候会拿回来？”我对小叶笑笑，期待看着她。

小叶干笑两声：“过两天，过两天就好了。李少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和阿姨准备晚饭了。”

我笑着看她：“好啊。”

小叶和阿姨准备了晚餐，我下楼时季蕴还在打电话，只说让我先吃，过了一会季蕴才走过来对我抱歉笑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本来想让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散散心，不过最近天气不好，青青还是和我去市区住，这样我照顾起来也方便。”

我心里还是想自己住在家里，但是看季蕴面色有些疲惫，几天没有见到他，似乎他一点都没休息好。本来想坚持的，但看着他眼中的疲倦，还是忍不住说好。

连一晚都没有多住，尽管夜路有些危险，季蕴还是让司机今晚就回去。

车窗外，夜色和灯光笼罩下的邙山雪景很美。

季蕴闭目靠在后座的靠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有些疲倦地用手捏了捏眉心。窗外路灯的光像重叠的光幕，一重一重从他脸上划过，重叠，又消失。

他最近瘦得厉害，手指本就修长，现在显得骨节更加分明。

我手指动了动，看到他这么累，忍不住想用手舒展开他的眉峰。但我还是最终将手放下，什么都没有做。

“青青看我做什么？”季蕴忽然睁开眼睛，正好发现我在偷看他，露出微笑问我。

我脸上一热，被人抓个正着有些尴尬，将头低下去：“唔，没事。”话哽在喉咙一会，虽然跟自己说了很多次，不应该再自作多情，也不应该再自以为是去对季蕴指手画脚，可还是没有忍住，小声问，“你最近没有休息好吗？怎么瘦了？”

说完将头垂下去，又立刻懊悔。又是这样了，明明想过很多次不会再做这种事的。

季蕴低低笑了一声，手被他拉住，人被他抱进怀里。

梁宵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我和季蕴，缓缓将隔断玻璃升起。

“本来今天有点不高兴的，不过听了青青的话，现在都没事了。”季蕴的声音贴在我耳后。

我望着车窗外覆盖满积雪的树影，小声问：“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不喜欢青青和别人单独相处，所以吃醋了。”季蕴的声音带了些笑意，“只要青青关心我，我就不累了。”

他今天回李宅之后，虽然我没有感觉到他有任何生气的表现，但我就是知道，他心情是有些不好的。我不知道是为了工作的事还是为了林殊，但我也没有敢去追问。直到现在，季蕴身上才仿佛真的轻松起来，恢复到平时和我相处的状态。

为什么要说因为我的关心觉得开心呢？听起来甜蜜得像是情话。

我宁愿像之前那样，直接一点，赤裸一点，把对我的恨展露在我面前，让这些痛苦时时刻刻提醒我，我还能清醒一点。

不想再动摇了。

我们都别再动摇了。

把脸缓缓埋在季蕴肩头，慢慢吐出一口气，虽然不会被看见，可还是努力露出笑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电梯停在顶楼，我跟在季蕴和梁宵身后又踏入了熟悉的办公区。

路过秘书台的时候，看见一张陌生面孔我有些惊讶，问道：“宋茵呢？”

这几天确实没有见到宋茵，我还以为她是出差了，但是现在看到新来的秘书，那就只能是她已经不在这个职位了。

季蕴没有回头，是梁宵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满面笑容解释道：“公司内部岗位调动。有人举报她叔叔是人力资源的徐总监，进入李氏是通过不正当竞争手段得来的职位。公司人事经过讨论，最终给她调岗，徐总监也受到处分降职了。”

我没问宋茵的调动位置到哪，毕竟也不管我的事。

梁宵不知道和新来的秘书在讨论什么，没跟着我和季蕴进入办公室。

“青青和我一起来公司会不会无聊？”季蕴坐在办公桌前，几张屏幕都亮起来，桌上还整齐码放了几叠打印出来的材料。

“啊？不会。”我笑笑。我知道他最近很忙，反倒怕自己跟在他身边会打扰他，所以前段时间在邙山住我觉得一举两得。但是从邙山回来后，季蕴似乎特别在意要把我带在身边，所以尽管他有时会加班到深夜，我还是会留在公司陪他。

季蕴对我笑笑：“每天我办公的时候，你总坐在对面发呆。虽然我想你陪着我，也不想你为了陪我只能忍耐。这段时间的忙是暂时的，过一两个月就好了。如果青青没事做，我让梁宵给你安排入职，正好看看李氏现在的运营，做些你喜欢的工作。”

回李氏工作吗？

我怔了怔，低下头，露出笑容：“不用了吧，有你在就够了。”

我没忘记当初离开李氏和邙山的时候。我不是不能理解季蕴要将我和他的一切隔离开，因为季蕴怕我弄脏他的东西。

我没有挣扎。

因为我也觉得自己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