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借住,不该给别人添麻烦的。

陈陆抱臂站在一旁,看着我自己打包收拾东西装进行李箱,微微挑眉:“这回想好了?”

我嗯了一声,把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去,合上行李箱锁扣。

“这种过季衣服还带着干什么?需要什么就让李盈盈去买。”陈陆看了我收拾行李的整个过程,大概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带着这些旧衣服舍不得扔。

但是其实这是我仅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早答应和我搬走不就好了,害我也要和你住这种地方。”陈陆这种公子哥没当然是看不起香樟巷这样的环境。或者说在他眼里,住在这种地方不是不可以,只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自虐。

我抿了抿唇:“还真是辛苦你了。”

陈陆见我嘲讽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以为陈陆应该非常得意看到我落得今天的下场,以前在李家我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落魄。本以为陈陆要借机奚落我或者打击我,但是他的做法却出乎意料。

不知道他是有意或者无意,我在矽城的生活和以前在李家的生活非常相似,越来越像原来当个二世祖过的日子。在生活细节上陈陆一向无所谓,也不会计较开销之类的小事。李盈盈负责安排我的生活,她应该是没少做功课,不管是起居安排,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细节,包括我平时吃的餐厅口味,常约的按摩师,都和曾经的生活越来越贴近。

如果不是放在衣帽间里随着我一起进驻却没有打开过的行李箱时常提醒我,我会觉得和回到李家的生活有七八分相近。

回到矽城后,陈陆并没有待太久,又是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我在家里没事,不出门的时候就和李盈盈大眼瞪小眼。我知道李盈盈是陈陆派过来监视我,但是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段,我也不好说什么。

这天我收拾了一些给夏冬梅买的零食和衣服,准备给她送到学校,但是人到了学校门口,打电话却没人接通。

李盈盈看我捏着电话皱眉,也关心道:“还在上课吧?过一会再打就好,大学城这边餐厅多,要不我们先去找家餐厅吃早餐,把地址发过去,夏冬梅看见会过来。”

我摇头,我是知道夏冬梅课程表的,加上她的学制短,这个学期就可以毕业拿到学位,她这个学期已经不再打工了。我昨晚也提前和她约好时间,她只说当时被同学约了出去Pub玩,可是现在已经九点钟,还联络不上。她从不失约,这个时间她能做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在她上学后遇见联络不上她的情形。

李盈盈见我关心夏冬梅,也就跟着上了心,让我稍安勿躁,问了昨天夏冬梅提到的唱歌的场所,又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应该是她交代的事被了解清楚,对面回了电话过来。

李盈盈听着对面的话,脸色微微沉下来,还有些担心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了。陆哥也知道了?那好,我们现在去接人。”

我看李盈盈收了线,问道:“是有消息了?”

李盈盈面色不太好看,重新把车子启动,往矽城商业区方向开:“夏冬梅是您的朋友,所以平时陆哥在大学城这边的人也会注意她一下。我问了问这边的人,说看见夏冬梅确实和同学出去了。好在她们去的那家Pub是陈家的地方,那边的经理也说看见了人,只不过到现在包厢还没退。”李盈盈说着看向我的脸色,见我脸色难看,又赶紧安慰:“李少爷您别着急,一群学生出不了什么乱子。陆哥这几年管得严,在陈家的场子她们想乱也乱不起来,可能只是在卡座喝醉了,一大早还没起来。”

“希望如此。”嘴上这样说,我却更加担心。

上午Pub里还是音乐震天,丝毫没有因为夜晚结束而停止狂欢的迹象。李盈盈应该是这里的老熟人,门口的保全看见李盈盈马上把门让开,从后侧走廊绕开前面卡座和舞池里人挤着人的通道。

“盈姐,我们也不知道那是您的朋友。”说话的青年染着一头紫色头发,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身上穿了套花哨西装,别着名牌,看起来应该是这间Pub的经理。

李盈盈平日里总是笑脸盈盈,但是对着陈陆手下脸色却不怎么好,挥了挥手,冷着脸往前走:“行了,有什么话留着跟陆哥说。人呢?”

那青年看了我一眼,大概不知道我和李盈盈是什么关系,想贴在李盈盈耳边小声说几句,被李盈盈做了美甲的手一把推在脸上打开:“滚,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往上贴。”

青年被李盈盈骂了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兮兮陪笑:“盈姐,今天这件事我真不知道,都是底下人没看住。一会见了陆哥,您替我说两句好话。”

李盈盈冷笑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

青年一直把我们带进一间私人包厢,一路上遇见的人都笑脸相迎朝李盈盈打招呼,但李盈盈沉着脸,服务生也都只好避开不敢触她霉头。最里面的包厢里是间宽敞套房,装潢都是深色,深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同色系的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调得暧昧,唯一的亮色是房间摆了几只浅色的设计师款式沙发。

一进门我就看见夏冬梅半靠半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开门的声音也没让她改变动作。

李盈盈皱了皱眉,看向领班经理:“其他人呢?”

青年苦巴巴皱起脸:“按规矩都带到后面了,陆哥也在。”

李盈盈一脸恨铁不成钢:“当初还是阿诚跟陆哥推了你来这边看场子,你就把场子看成这样?说过多少次了,那几个人不能放进来,你们还管不住。这次我救不了你,阿诚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想想怎么和陆哥交待吧。”

我没理会两个人对话,只径直走到沙发边。

夏冬梅果然还没醒,白/皙小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潮红,我摸了摸她脸颊,比平时温度更高,但又达不到发烧的程度。我也没少在各种场子里玩,她这样一看就是被人下药了。

李盈盈走到我身边,看看夏冬梅又看看我,大概察觉到我心情不好,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好在人没事,一会先送回别墅吧,休息两天再送她回学校。”

我点点头,虽然听个七七八八,但也听懂了大致经过,应该就是几个学生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太惹眼,让有心人注意到,着了道。

“陆哥在后面,您先跟我过去,这边我让人盯着,夏冬梅不会有事的,一会就醒。”李盈盈知道我放心不下夏冬梅,又补充道,“您也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人做的,陆哥会给夏冬梅交代的。”

听李盈盈这么说,我也觉得只是在这里等夏冬梅睡醒不如去陈陆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又跟着领班经理往pub楼上走,在往上不像Pub是开放给顾客的区域,看装潢和门口的安保,应该是他家的私人会所。我之前去过磷城陈陆的会所,这是第一次来矽城的,想不到他家的会所有这么多家。

领班把我们领到另一个房间,陈陆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房间里站了不少人,除了阿诚都是生面孔,不过清一色都穿着西装站在阿诚身后。

陈陆脚边跪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瘦得在一般人中都显得突出,脸色蜡黄,眼窝有些凹陷,佝偻着后背跪在地上,但是脸上还朝陈陆露出畏惧又讨好的表情。

陈陆正眼也没看他,只是翘着二郎腿,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酒杯,发出冰块撞在玻璃上的清脆声响。

跪在地上的男人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更难看了。

“陆哥,李少爷来了。”李盈盈进门一看整个房间都低着气压,带着笑扬起声音打破沉默,挽着我手臂把我带到陈陆面前,“夏冬梅我刚才看了,人没事,她那几个小姐妹我也让人安排好房间了,等人醒了就说昨天混进两个卖假酒的,不小心让她们碰到,再给点小赔偿,几个学生不会乱说话的。”

陈陆还是没出声,李盈盈面色也有些尴尬,但是低头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微微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转头看向领着我们来的领班:“大杨,你皮痒了就自己扒了。这个人不是说了好多次,不许在陈家的场子里出现,你脑子让狗吃了还是你故意的?”

被叫做大杨的领班露出一脸冤枉,腿一软竟然和那个男人跪成一排:“陆哥,真不是我,上次犯过一次错让他混进来,我真的长记性了。这回是因为新来的保全人还记不全,黑名单的几个人还对不上号。他又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假证件,这才蒙混进来的。”

“那也是你废物,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这的活儿能干干,干不了滚。”李盈盈上前两步,穿着恨天高的脚狠狠在大杨后背踹了一脚,踢完还不忘捋捋裙子,怕自己走光,转头又对陈陆赔上笑,“陆哥,您也听见了,大杨刚接受不久,这边新人也多……”

“李盈盈,”陈陆晃着酒杯的手停下,抬起眼皮看向李盈盈,嘴角微微带上笑意,“你最近和稀泥和上瘾了,是不是年纪大了容易心软了?这么爱和稀泥,要不把你送到新项目工地去和几天,让你把瘾过够了。”

李盈盈脸色一白,赶紧陪笑:“哪儿的话陆哥,我这不是……”

“把你的嘴闭上,这是最后一次。你最近不该说的话,说得太多了。”陈陆看着李盈盈的眼里满是冷意,还带着一点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