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还没开发完，但上面的观景台很快要拆掉了。”陈陆打着方向盘，过了一个弯道，“最晚下个月吧。”

我转头看向陈陆的侧脸，尾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掠过一片一片光斑。

他发现我看他：“开山路就别让我分心了，除非……”微微勾了勾唇角，“你想一会单独和我在这边玩点刺激的？”

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闷闭了闭眼睛，又把视线转开。

顺着山道开了一会，陈陆忽然开口问我：“我小妈和你说什么了？”

见我沉默没有立刻回答，陈陆没有追问，只是道：“陈家事多，少参与对你是好事。”

我有些好奇陈陆为什么会和他家人关系这么差，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多问。

陈陆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轻笑一声主动开口：“我小妈是在陈家场子里底层混出来的陪酒妹，一路从场子里的小喽啰睡到老爷子，现在陈家的娱乐场几乎都是她在管。”

陈家产业铺得广，从一开始沾黑的娱乐城、夜总会、酒吧，到后来开始开广告公司，签模特、明星，开娱乐公司，建度假山庄、高级会所，也渐渐开始有往建筑行业发展的势头。

“她要是和你说什么或者威胁你，你就当没听见。只要我在，她不能拿你怎么样。”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她要把我送回林宗成那。”

听见林宗成的名字，陈陆侧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视线：“她是不敢得罪林宗成的，想把你送回去也不奇怪。”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真有意思，你居然和林殊是继兄弟。”

想到林殊，我不由有些心烦。

“老爷子最近几天被承赫和李氏联手，丢了几个本来都要谈拢的项目，恐怕是被逼急了才会让她过来找你。”陈陆笑笑，“他不是最相信他那几个得力手下，不如这次就看看，他们是不是真那么靠得住。”

“季蕴也真是有意思，李氏都姓季了，怎么还像条狗一样咬着你不放。”

听见陈陆骂季蕴是狗，我下意识仍然想要维护，可是话到嘴边，又忽然意识到我早就没有立场去维护他。

陈陆看我闷不吭声，勾起嘴角：“怎么？听见我骂他心疼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淡淡撇开脸。

陈陆不以为意：“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要这么把你往死里整，一点活路都不给。你是把他爹杀了吗？”

我沉默。

陈陆见我不回答，边转方向盘边道：“不会跟你那个爹有关吧？”

见我仍不说话，陈陆微微挑了挑眉毛：“那是你爹，又不是他爹。他出什么头。还是说……”他语气顿了顿，勾起唇角，用有些恶劣的语气道，“那真是他爹啊？”

我的脸色微沉，看向陈陆，语气冷下来：“你想怎么耍我随便你，但是不要开我父亲的玩笑。”

陈陆嘴角的笑意在看到我的表情后慢慢淡去，隐约又露出他一贯带着些许残忍的上位者的傲慢和冷淡，但那种表情很快就不见，脸上仍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刚才只是我一晃而过的错觉。

“好了，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干什么。”

车里气氛有些尴尬，好在陈陆没有一直继续这个话题。

车到山顶，夏冬梅和安宁已经在对着夜景拍照了。

李盈盈嫌夜里风冷，自己裹着外套躲在车里补妆。阿诚在一旁跟着安宁，夏冬梅见两人气氛不错，不好硬凑过去，见我下了车，像看见救星一样跑过来。

“遇青哥，我找到拍照很好的地方，你陪我过去拍照吧。”

我还没回答，陈陆已经抢先：“喂喂，夏冬梅，你识趣一点，能不能别总当电灯泡。”

夏冬梅有些害怕地往我身后躲，陈陆见她的样子嗤笑一声，还想说什么又被我的眼神止住。

我看夏冬梅也被夜风冻得鼻头红红，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

夏冬梅脸有些红，接过外套拿在手里也不穿，低着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陆视线在夏冬梅身上停留了几秒又掠过，有些轻蔑地笑笑。

我看夏冬梅一个人自己待着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又不想打扰安宁和阿诚，就在她身边给她拍照。

夏冬梅实在是不会什么时髦的拍照姿势，不是举着剪刀手就是有些直挺挺地站在围栏边。我叹口气，掏出手机找出文澜和她小姐妹出去玩拍的照片，教夏冬梅摆姿势。

夏冬梅看完，一个劲不好意思地摆手，红着脸不肯拍。

陈陆看了一会，大概是实在嫌弃夏冬梅磨蹭，将手机从我手上夺过来，指着观景台，朝夏冬梅抬了抬下巴：“就在那站着。”

“手臂张开。”

“不会笑吗？你丧着个死人脸给谁看。”

“外套脱了，靠在栏杆上，往远处看不会啊？”

我看夏冬梅被陈陆训得都快哭出来了，把手机夺回来：“走开。”

陈陆看我一眼，我骂他滚也没生气，只是挑挑眉毛，抱臂站在一旁，有些无聊地看我过去安慰夏冬梅。

帮夏冬梅检查照片的时候，无意间转过头，发现陈陆还是那副不知在观察什么的死样子看着我。

我忍不住皱眉。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人分析和解构，所有试图掩藏的情绪都在被一点一点从身体里被撕扯出来，转化成用来计算我每一个行为和表情的数据。

陈陆见我看他，又露出笑容来，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我看出他在观察我。

我微微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

73

陈陆拒绝了我想亲自送夏冬梅回学校的提议，让阿诚开车将人送走，自己则是和我在安宁家住了两晚。我本来是不想走的，一来我毕竟一直在磷城生活对这里的一切都最熟悉，二来在陈陆的地盘上总有种危险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逃避。可是在安宁欲言又止地提醒让我和陈陆晚上动静小点，楼下有些抱怨之后，我实在觉得有些羞耻继续住下去。埋怨陈陆不知收敛，也郁闷自己给安宁添了麻烦。陈陆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倒向安宁抱怨起房子建筑质量太差。他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