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露望着他走进别墅大厅,有人影来接,倚在门口说了几句,两人一起进去。许久没出来。
四月的天气像不稳定的情绪,忽上忽下,日照在头顶,车内的温度已经飙升到 30 度,时露终于闷热的透不过气,终于下车吹风。
她站在车门四周,环抱着胸口,风吹得她发丝乱蹿,她望着前方盛放的花圃许久,这才意识到这个季节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她有多久没注意到世界的变化了。
很快别墅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请她进去坐坐。
她有些不好意思,跟着进去了。
客厅是简约奢华的镂空复式,繁复的大吊灯从二楼垂直下来,那女人笑着邀请她坐,然后进了厨房。
时露注意到她的穿搭和打扮,断定是她做饭阿姨。
不一会儿,她从厨房端出炒好的时令蔬菜,还有撒了葱花的红烧排骨,辣味鸡,一一摆上另一间餐桌。
随即又朝楼上喊了一声,“沈先生,吃饭了。”
饭桌上就时露和沈云桥两个人。
他不说,时露自然有了疑问。比如他妈妈在不在,来了还是要拜会一下,又比如,这一桌菜,好几道都是她的口味,为什么会做得这么及时?
他的筷子只在蔬菜那盘边夹,吃的不多,时露时不时瞥向他,他终于开口。
“吃完跟我去书房谈。”
厨房阿姨又端来了一碗牛肉羹,微酸的口味,又放了胡椒粉,很鲜。
“阿姨,你手艺真不错。”她由衷的赞美。
那人笑着看了一眼沈云桥,“你喜欢就好。”
时露觉得她笑得有点怪,说不上来。
午饭后,她跟随沈云桥来到书房。
一整墙面的书架,摆满了各色书籍,分类摆放,涉及天文地理医学哲学国学历史传记等等。其对面是博古架,架着各色古玩,墙上的字画意境深远,看起来年代久远。中间部位放着一个巨大的地球仪。
这应该是他父亲的书房。
八年前沈云桥离开学校后,她在学期结束的同学聚会上才听说沈云桥父亲在北方去世的消息。
他邀她在落地窗边的茶椅上坐下。
她落座,透过窗户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原来沈家的别墅后山连接着一整座规格繁阔雅趣的苏式园林。小桥流水,亭台水榭,有妇人穿着家居服坐在亭边喂鲤鱼,池塘里的锦鲤蜂拥而动,池水波荡极大,她嘴角漾开笑,手中的食又洒向另一边,看着大部队又朝那边游,亭中长桌上摆着文房四宝,镇尺压着宣纸,练有书法。
时露目不转睛看着,看了许久。
沈云桥顺着她目光看下去,桌旁的茶水微沸,雾气朝上涌,他说:“我妈不常来前院,她喜欢待在那,享受她的世界。”
时露一直望着,鼻子莫名发酸。
张凤和沈母的世界高下立见,一个天一个地。
她知道沈云桥家条件优越,但没想到这么好。那时他从不提及他的家庭,也从不问她的成长背景。那时她觉得这样的互不相访简直是她心中的理想主义,只看彼此,这是她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你妈妈一定很喜欢苏言这样的儿媳。”她不知道自己在感叹什么,只是突然想说话,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沈云桥答:“我妈不会关心我喜欢谁,她只会关心我。”
一阵沉默后,时露收回视线,不知何时,茶水已经抵达她眼前。
“我和苏言下个月初的婚礼。”他兀自喝了一口,抬起眼,“我还是那句话,你的案子还没结束。”
时露叹息,“我能怎么帮你?还有,你能确保苏言不会对我报复?”
他利索摇着茶杯,看向她:“我会和她谈另一笔账。”
她反驳:“既然如此,只要你加大码,你和她的婚约也可以作废。”
他摇头,突然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弄假成真之后,她便没有了任何余地,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之后才能与她谈成条件。”
时露心头一震,“真有必要做这么真吗?”
他面色微凛:“只在酒宴上把新娘换一下,闹个天翻地覆,而不具备法律效力,苏言永远不会死心,而且因为你的职业,她已经开始怀疑你我之间是不是一场戏了,我只能冒一次险。”
时露凛神不语。
因为沈云桥和苏言太多牵扯不清的关系,处境十分被动,这种猜测其实已经在时露意料之内,但她没想到沈云桥会做到这个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说:“其实只要你不想结这个婚,跟两家人摊开说清楚,诚恳的和苏家道歉,和你妈妈谈好,一切都能扭转。”
对面的男人一只手落在杯沿,微微摩挲杯口,目光扫过她前襟,一直上移到她眉眼,“要是有这么容易以诚心来解决,我一开始就不会来找你。”
时露听到这话,心中那股子深藏的不忿又开始了,而此刻,她也不再顾忌,脱口而出:
“虽说我也有责任,可你并不配合,否则事情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说到底是我们双方的责任,你也不能让我一人承担违约金。”
沈云桥看着她,目光依旧平和,“所以我没想让你出这个钱,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新问题,你觉得呢?”
气也出了,事已至此了。时露没再反驳,又听他开腔:
“我再追加一个条件,我会给你姐姐找通市最好的律师,律师费我出,婚礼期间彩礼、一应事物的费用也由我出,你这边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配合我演完这场戏,让苏言彻底退出。”
时露默不作声听着,若有所思。手机上时霜连续发了几条信息询问,她间隙里看了几眼,心不在焉回复几句,敲字速度也开始迟缓,敲敲停停,手指忽然有些慌不择路。
“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