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她放开他:“走了。”

这次很干脆的朝外走,想着既然天注定有缘无分便一切作罢,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闷喘声。

时露微讶转身,见他艰难移动着身子,似乎后背有哪儿不舒服。他本就有多处骨折,胸肋位置还包裹着纱布,他刚刚那一抱,大力撕扯了伤部。他脸色愈加苍白,甚至开始喘,越喘越要咳嗽,呼吸越不稳。时露连忙上前,为他调整后背的软垫,却突然被他拽住手臂。

他抬眼望她,额头痛得渗汗,眉眼却松弛了些,“我说了,你只有一次机会。”

她哂笑:“你早就计划好这个套路了吧。”

他似乎缓解许多,抚着胸口顺气,不忘含笑:“你自己回头也能怪我。”

“确实是我多事,走了。”她扯力很大,甩得干脆,他那双手却紧紧拽住她,一直往回扯,扯到伤处,手微微发抖,掌心发凉,渗出些汗。

时露本以为他依旧会说出“你敢走,我就敢拦”的混账话,可他拉着她的手臂,整张脸又靠上来,突然环抱住她的腰,硬是不松。

凝聚了一天的狠劲一下子没了。

一滴泪无声落在她手背,她感觉到凉湿,心口微动,又听他喘声中开口:“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不舍得我的,对不对?”

时露在心里叹息一声,没接话。

半晌之后,他开始呢喃。

“离开你的八年里,我每次见别的女孩都会想起你,每次都会挑剔她们身上没有我眷恋的东西,后来我发现那种东西只是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只能从你身上找到。我想不到这辈子除了你,还能有谁能陪我走完余生。我知道你是不婚主义,你对我也十分抗拒,可我不甘心你我就是这样的结局,回到通市的时候,我甚至想马上见到你,跟你复合。可你知道我是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当初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甩了我,我对你一开始是有怨恨的,我不可能直接对你死缠烂打,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制定了这个计划,但我也害怕你会发现我的计划,从此远离我,我越走越谨慎,也越偏执。我想让你没有退路的跟我在一起,哪怕你恨我。我不怕你报复我,就怕你怕我,怕你一声不响的离开......”

他猩红的眼眶里悬着泪,那无声的颤抖的泪又再度滴在她手背。

“三叔生日宴那天是我的错,我想这桩婚事尽快成定局,没想到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

她叹息一声,“都过去了。”

随即补充:“不过确实有点怕,沈医生不光会治病,勾魂夺魄算计人心当真一绝,我自愧不如。”

他突然从轮椅上起身,就这样站在了她面前。他站得有些不稳,脸上有对疼痛的隐忍,还有被一眼看穿的慌错。

见她如如不动,他又坐回轮椅,终于放开了她,苦笑一声:

“你要是不信,我知道我也再没办法使你信任了。是我自食恶果。如果跟我在一起不是你想要的,如果你执意想走,我怎么都拦不住。”

空气凝结一瞬,他气息弱下去,有些疲倦的蜷身,“除了沈家老宅和我那套房子,我名下其他的所有家当都留给你。”

时露看着他唇齿一张一合,一开始还有些懵懵的,突然反应过来,惊住:“什么意思?你家当给我干嘛?你疯了?”

他道:“今天早上回家的时候,我已经跟秦颂贤沟通过了,我是过错方,离婚我选择净身出户,我还有一份职业能养活自己到老,你不必担心。”

时露并无欢喜,甚至生出恼意:“说的好像你以后不找老婆了似的。还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又说:“你喜欢事业,我的生意都给你,或者你也可以做投资,把你的工作室做大。”

“你的生意给了我,我遇到问题还得找你,是不是又掉进了你的坑?”

他抬起头,面色苍白,泪眼还在眼角:“你会吗?”

“不会,死也不进你的坑。我会把那些生意都转手,不会跟你有接触。”

他听着,沉默一阵,徐徐点头:“都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空气中再度陷入沉默,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沈云桥把轮椅推着,倒转到床边,背对着她安静坐了会,许是做好了她彻底离开的准备。但久久没听到动静,他突然又转过轮椅,见她依旧站在原地。

她看着他:“你这么多资产撂我手里,我想了想,感觉烫手。”

他落寞的笑了笑:“你不相信我,这次你可以事先咨询律师。秦颂贤你不信任,你可以找更好的律师帮你。”

时露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我想听真话。”

他默了片刻,终是出口:“你喜欢事业,我就帮你建立事业,这是我想到的能让你记住我的唯一办法。”

“还真是又蠢又坏。”时露一时觉得这男人变得幼稚又可笑,“好啊,我会拿着你的钱点男模找新男友,给他投资,为他买房,过我们的快乐小日子。”

“你不是这种人。”他眼神微变,却又笃定。

她重新走到他轮椅边,双手撑在他扶手上,倾身眯眼直视他,“我是哪种人?”

“你是我选择的人。”他眼里闪着不甘,却又故作镇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选的人不会一叶障目沉迷眼前,会跟我一样运筹帷幄,走一步看三步,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专注自己想做的事,不会把钱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

时露口中发笑,“你该知道我也不是你眼里的好人,我为了项目可以多拼,今天可以跟你接吻上床,明天也可以跟别人接吻上床。今天跟你结婚,明天也可以跟别人结婚。”

说这话时,她看到他眼神开始僵冷,下唇有些抖,他呼吸都开始变得深重。但他又按捺住,好似不想被她撞见如今这副忽上忽下情绪不稳的狼狈模样。他已经像极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出自己全部力气去挽留狠心爱人离开的怨妇。他再无其他招数了,只能被抛弃。

他只能说:“别说这些故意激我,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他依旧看着她,“没有你,我剩下的只有工作了。”

时露望着他那双眼许久。依旧是漆黑,但却黑的透明,水汪汪的,甚至有些脆。

她道:“你以为给我塞钱,我就会感动吗?”

他苦笑了声,“你就当我在套路你吧。”

她起身:“是,你的套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所以你这烫手番薯我可不敢接,让秦颂贤撤回去。”

他摇头:“手续已经开始办了,基于一些章程,短期内二次转让是不可行的。”

“那只能先不离了,还算共同财产,这样你就坑不了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