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唉……”中年男人直摇头,那戴着老花镜的脑袋在细瘦的身体上,活像一只螳螂,“现在娃娃们真是没吃过苦啊,先不说别的,你到上海去住哪呢?领导给你安排的这么舒坦的宿舍,两个人一间,这么干净敞亮的,你到上海哪找去呢?还两个人一间?不给你十个人一间都算客气的!”

年轻人被说得烦不甚烦,刚好游戏人也齐了,便再不说话,中年男人又叹一口气,继续低头看报,趴在窗户上的男人也还是看个没完,外头的女的怎么看怎么漂亮,北方出美人,她也算不得美人,但就是可爱,白白的,眼睛水汪汪的,还老是笑,抱着小羊举高高的,又轻轻放到地上,抱在怀里给它喂奶,周场长背着手站她旁边,平时那多凶悍啊,一言不合就骂人,现在就剩傻笑了,看得眼睛都直了,估计那女的突然发起疯来给他一刀他都能含笑九泉。

不过也不怪场长,他眼睛也直,再想想自家那个脱了臭鞋就往他脸上扇的悍妇,脱口而出道:“诶你们说,场长日过她没有?”

无人回应。

“啧,你们咋没声音啥!”

他回头抱怨,却看见门口多了个人,正平静地看着他,不认识,但那人旁边站的是他们场子里的保安王师傅,他当过兵,孔武有力,但是脑子受过伤,所以有些愣,保安帽子歪戴着,一边为难地挠头,一边慢吞吞地问屋子里的人:“这人说是上海来的,要找场长谈生意呢,你们认识不?”

一屋子的人,除了角落里噼里啪啦打王者的小年轻,都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南方人过来谈生意的倒是有,可这也不像啊,南方老板的打扮,要么西装革履的,这种大多数都是装逼货,没撒钱还逑事情一堆,要么就是条纹衫休闲裤,夹个包,一脸精明谄媚的笑,随时随地从裤子口袋里抄出一包烟给大家每人发一根。

可这人撒情况呢?黑色夹克,像行政夹克吧,又不像,是马上有个人的牌子,反正贵得很,很符合大家对上海人的刻板印象,拉链拉到下巴,灰色西装裤,黑色休闲鞋,也没拿公文包,就拿了个手机,这谈撒生意呢?

“这……”沙发上看报的男人放下报纸站起来,他年龄最大,迎来送往的基本礼节还是懂,虽然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但既然说是找场长,那肯定是认识,没准还是朋友,再加上这一身打扮,也不好亏待,于是笑着向前一步,说:“你贵姓啊?场长就在场区里头呢,我去叫一声。”

“不用了,”那人到此刻才露出第一个笑,也没怎么动用他脸上的肌肉,只抿了抿嘴,说话声音也轻得很,“看样子他有客人,我不急,就在这里等他,我姓顾。”

“哦……”男人搓搓手,四下张望一圈,这休息室叫这帮怂娃娃们弄得跟狗窝似的,也就那沙发能坐,他叹一口气,走过去把放在沙发上的报纸拿开,手快速地拂一遍,笑着抬头说:“那行呢,顾先生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泡杯茶,也没撒好茶,就铁观音,成不?”

“好的,谢谢。”

姓顾的男人笑得很满意的样子,看都不看沙发一眼,径直走到窗边,方才还趴在窗户上的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姓顾的刚才就看得他心里毛毛的,这会咋就过来了?

“这是你们场长的朋友?”姓顾的笑着望向窗外,他本来就白,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更白,甚至有些阴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也不知道在问谁,正当窗边的男人疑惑的时候,他脸转过来了,平直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是吗?我说普通话你听得懂的吧?”

这句话从一个上海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让人不舒服了,但他的语气太柔了,近乎关切,微笑也很和煦,男人如鲠在喉,沉着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听得懂呢,听得懂呢,娃娃也上过学呢。”泡茶的中年男人回来了,递给姓顾的一个一次性纸杯,还冒着热腾腾的茶香,笑着说:“您别见怪,娃娃也可怜,不会投胎,生在西北这穷地方,傻哈了(变傻了)。”

姓顾的男人心知肚明地笑一下,把纸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这倒是泡茶的人没想到的,他觉得这上海人是很典型的上海人,日眼(矫情,讨人嫌)得很!所以故意拿话刺他,结果人家毫不犹豫喝了一大口他的劣质茶,而且那一次性纸杯都几百年没用了,早发黄了,黄的还不均匀,一片一片的,人家也没介意。

他有点措手不及,再看看窗外追着羊崽跑的小女人,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了一下,场长这人豪爽惯了,一向雷厉风行,最烦人磨叽,怎么都不像能跟这种人称兄道弟的样子,所以这姓顾的到底是找谁来了?

可惜啊,他话还没出口呢,坐在角落里打游戏的人就开始满嘴喷粪了:“撒朋友?那是我们场长的马子!”

中年男人大呼不好,他猜对了,因为姓顾的一动不动地看向角落里的小年轻,嘴角的笑也变了意味,“马子是什么?”

“老婆。”

“情儿!”

莫衷一是。

“哎呀不是的,你听他们瞎说!”中年人忙着打圆场,站在顾姓男人和小伙子之间陪笑脸,“那是我们场长的老同学,在上海待了好多年了,回兰州看看嘛,对我们场长盖的希望小学挺感兴趣,来看过几趟,教娃娃们读书写字,还买了好多书和文具,还有衣服裤子撒的,人挺好的。”

“哼,老同学住一起啊?”打游戏的男孩一把接一把地薅自己头发,那头发又油又脏,立在那儿跟超级赛亚人似的,一脸淫邪的笑:“被沙尘暴关在别墅里激情四天,真佩服周哥,还下得了床。”

中年人牙都快咬碎了,真他妈想一把掐死他,狗日的干活腰来腿不来也就算了,这种紧要关头怎么使眼色也没用呢?气急了指着他鼻子就骂:“你就嘴碎得很!你趴床底下看见了?场长五月一号本来要回来呢,这不是刮沙尘暴了嘛!撒都不知道再不要乱说!”

年轻男孩儿难得一见老大哥这么气急败坏,一时也有些怔愣,终于把眼睛从手机上拔下来,茫然地看看老大哥再看看上海来的客人,嗫嚅道:“你们看我干撒呢?又不是我说的,上次周哥喝大了说的,说这次那女的回来,再就不放她走了。”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没话说了,还能怎么办呢?有几个有眼色的也看出来了,上海来的这位顾先生哪里是场长的朋友,分明是场长心心念念十几年的“白玫瑰”的上海老公,听说是个老 baby,可见了面才知道和老不沾边,有皱纹,有白发,可这气场,身板儿,谈吐举止,谁会把他和领养老金的遛鸟大爷放一块儿比啊?所以大家都没往那儿想,还真以为他是来“谈生意”的呢!

可说到谈生意,一屋子糙老爷们儿都能嚼出这其中的讽刺意味了,男人抢女人,这算哪门子生意么,分明是修罗场啊!

而且……他们趁顾姓男人背过身走向窗户的时候打量他,平日里觉得自家场长男人味十足又有江湖气,被他看上的女人哪还会爱上别的男人?可现在他们也不大确定了,男人也讲类型,觉得哪个男人万中无一,那是样本还不够多。

荷尔蒙爆棚是帅,风度翩翩举重若轻的上位者姿态也是帅,真是……这些人跟着周行知有些年数了,说是场长,但其实跟自家大哥也差不多,大哥好不容易把那女的盼回来了,虽然他们觉得三十几岁的女的也就那样了,可大哥爱啊!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第一次回来给他兴奋的,那都不是兴奋了,一上午掘地三尺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又是貂皮大衣又是大金表,喷不喷香水都纠结了半天,可人家,嘿!不吃那套!

也是,在大上海浸淫了这么多年的女的,虚荣得很!咋还能看得上大哥这样憨厚老实的西北汉子呢?

他们转而对外面又笑又叫的无辜女人产生了怨恨,他们有多心疼大哥就有多痛恨她,她回来干撒呢?无非是离了婚拿大哥疗伤么!到时候玩够了,发一张好人卡,拍拍屁股就回大上海去了,真是贱女人!

可人和人的想法是如此天差地别,此时站在窗边的顾姓男人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有满腔的悲凉。

她在笑,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透纱外套,短裤,身边的男人也在笑,穿了一样的黑色衬衣,黑长裤,西风烈烈,吹起她的头发,她低头抱着羊崽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发丝被风吹起,拂在男人的脸上,他没躲,眯起眼细细嗅闻,笑得像什么呢?顾俊认真地想,像被黑色火焰燃烧也甘之如饴。

蠢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她最无辜了,从头到尾都无辜,她抬起头的时候男人就看她怀里的小羊,她低下头的时候男人才看向她。

真是个杂种,顾俊想,眼睛竟然是金色的,在阳光下透明,专注地看她的脸,像一种非人类的物种发现了他的同类,不,都不是同类,是丢失的另一半身体与灵魂。

顾俊望着窗外,那个男人比蠢女人敏锐得多,倏的一下就看过来,他绝对不是汉族人,连汉族人血统都没多少,眉压眼得厉害,深邃的眼窝里黑压压的,满是机警和敌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顾俊都仿佛能听到公狼喉咙里呜咽的低吼嘶鸣。

“呵。”顾俊笑一下,身后一屋子人都看向他,真是无聊啊,他想,一把年纪了跑这穷乡僻壤抢女人,一个早就背叛过他,背叛过家庭的女人,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过身对他们礼貌地笑,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不是来和你们周场长谈生意的,我是来接我太太回家的,本来不想打扰她和朋友碰面,但我们晚上还要赶飞机回上海,我可以进去找她吗?”

啊啊啊啊,老顾真的来了,打起来打起来!

一大早起来好幸福好happy呀。。。 大大,我要给你定个KPI。 每一章节含男主量不得低于百分之六十,含男女主对手戏不得低于百分之三十。 否则就是又水了一章。 ???????????? 我能有啥坏心思呢?不过是想吃点好的呢???????????? 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啊啊在我挂水的时候看到新章节,也算是对我的安慰了

好幸福 一打开就有更新了

大大,晚上再更一章吧,晚上这章绝对是整篇文的精髓。坐等哇坐等哇

熬夜看完了!真好看!

祝好??

哇,老顾真的来了,期待期待,接老婆回家了

上早八前看到更新好幸福!老顾还是没忍住追过来了,期待下章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