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男孩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听网课,童予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准备吓他一下,没想到对方突然转过了头。

“戴着耳机都能听见啊?”

戚默摘掉耳机,指了指面前的书桌,“影子。”

童予秀:“……”小丑竟是我自己。

“行吧行吧。”她一屁股坐在床尾,随手拿起床上的毛绒公仔塞进怀里,“昨天学的《山行》背给我听听。”

戚默回忆了几秒钟,逐字逐句地开始背诵。

“STOP.”

“你能不能用中国人方式断句?”童予秀听了一半便听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铅笔在课本上画分隔符,“远上/寒山/石径斜,远上 Far away,寒山 cold mountain,石径 rocky path,整句意思是‘Winding up the rocky path in cold mountain far’,不是‘远上寒/山石径/斜’。后面三句和第一句断句方式一样,从头开始背。”

对于戚默来说最困难的是语文,另外两门主科基本不用担心,这也是童朗鼓励女儿为他补课的原因之一,巩固知识点的同时还能锻炼英语,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有了夹杂着英文的解释,戚默背诵起来顺畅了许多,等到第三首《赠刘景文》时,已经彻底不结巴了,听得童予秀甚是满意。

她把语文课本往后翻了两页,半瘫在床尾教学,“从这里开始读,不认识的看上面拼音。”

戚默捧着书本开始朗诵。

……

……

也许是琅琅书声太过催眠,童予秀一不小心竟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移动了她的身体,但是依旧未能将她从困意中唤醒。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屋里一丝声响也没有,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她哼哼着伸了个懒腰,右手冷不丁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软糯 Q 弹,滑不溜秋跟泥鳅似的,她回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戚默:“……”

她反应了三秒,视线从上移动到下,第一想法是:为啥不穿衣服?

戚默先是愣了愣,而后慢慢合拢了大开的双腿,裹着右脚的石膏在床单上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躲什么躲,还没根薯条大呢。”

因着刚才伸了个懒腰,整个被子都被卷到了童予秀身下,她把被子从屁股下面抽出来,反手盖在戚默身上,蹬着地上的拖鞋下了床。

戚秦蓦拿着干净的衣物,恰好与她打了个照面,“吵醒你了?”

“自己醒的,”童予秀头也不回道,“你忙吧,我回去睡了。”

“明天见。”

客厅传来关门的声响,卧室里,戚秦蓦看着刚洗完澡,脸颊比猴屁股还红的儿子,“你怎么了?”

心灵遭受一万点暴击的戚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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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讲“伤筋动骨一百天”,戚默的腿伤了多久,童予秀就补了多久的课,从九月到十一月,童予秀整整当了三个月的家庭教师,一向耐不住寂寞的她,连国庆小长假都没离开栌市,每天上门辅导功课比新间联播还准时。

正因如此,当戚默再次返校之后,不仅成绩没有退步,反而成了班级名列前茅的学生,语文成绩更是称得上进步神速。童朗在家说起此事的时候,童予秀心里都乐开花了,然而表面上还是故作淡定,“那还不是因为我教得好,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是年级第一了。”

童朗只笑笑不说话。

又是一天晚自习,童予秀原本想抓紧时间做完作业,回家多玩一会儿游戏,然而薛繁不知道发什么疯,放着堆积成山的卷子不做,非要拉着她去外面。

冬季天黑得早,除了上晚自习的初三学生,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人,两人避开走廊巡逻的值班老师,一直走到教学楼最顶层,薛繁轻车熟路地摸出来一把钥匙,打开了常年上锁的天台的门。

“搞什么啊,这么神秘。”童予秀只想赶紧回去写作业。

薛繁不疾不徐地往里面走,“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送你个礼物?”

当初薛繁的生日会现场,薛家请了众多明星红人作为嘉宾,某个乐队表演节目的时候,童予秀随口赞叹了几句,恰好被薛繁听见了,等回到家之后,童予秀手机上便多了一条新消息,然而她当时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啊?”

薛繁不说话,走到前方的阴影里,没多久又走了出来。

童予秀这才发现他手里多了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遗忘的记忆乍然复苏

被忽略的消息是:[喜欢的话我送你一把]

天台到处都是废弃的课桌,薛繁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桌面,将吉他箱平放在上面,正对着童予秀拉开了拉链。

别致流畅的外观,鲜艳热烈的配色,饶是童予秀极力克制,依旧忍不住眼睛一亮。

“不是……这得,多少钱啊?”

“喜欢吗?”

还用说吗?简直太喜欢了好不好!

但就算再喜欢也不能收啊。

“退了吧。”童予秀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太贵了,我不能要。”

“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下个月不是你生日么。”薛繁垂眸望着她,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送我礼物了,礼尚往来,应该的。”

童予秀眉头拧成川字,心里纠结极了,“……那你干嘛不下个月再送啊?”这样至少她能接受的心安理得一点。

“因为,我想做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薛繁说,“下个月会有很多人送你礼物,就算你再喜欢,面对一大堆礼物也会看花眼。但是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是唯一一个送你礼物的人,你的眼里只能看见我。”他把吉他从箱子拿出来,双手捧着递给宋予,“如果你在乎价钱,那就弹首曲子给我听吧。”

寂静的夜,清辉如雪,少年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令人很难说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