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薛繁释然地笑了笑,“我的确不相信善良和奇迹,”他低下头,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宋予脸颊,刚好覆住凝固的血痕。

“但是我相信你。”

这一吻太轻太快,几乎和羽毛拂过没有差别,宋予克制体内药性已经耗尽了力气,根本无暇理会多余的事情,她深深吸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一、二”

“三跳!”

数到二的刹那,她已经纵身向西南角跃了出去,数到三的时候刚好悬停在皮卡货箱正上方,千钧一发之时,她猛地松开了右手,任由薛繁朝地面坠去。

薛繁早在她数一的时候便松了力气,能挂在宋予身上全凭后者自己用力,垂直下落的那么一刻,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今夜的月亮像一把镰刀,砍断了薛繁和童予秀之间漫长的二十年。

“哥!!!”

伴随着薛臣惊恐的呼喊,薛繁精准地降落在了皮卡货箱里,他并不意外宋予能扔准,意外的是站在货箱里的人竟然真的伸手接住了他,并且因为冲撞的惯性摔在了货箱里。

“多谢。”耳边响起明显的咔嚓声,要是没听错,对方的左肩应该脱臼了。

柯奕烜推开薛繁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抬头看向楼上,薛繁也跟随他的视线举目望去。

“躲开点!”

大火中传来宋予的喊声,柯奕烜不假思索地扯着薛繁退到了货箱角落。

宋予从小就是年级跳远冠军,身体爆发力和对肌肉的控制力都堪称惊人,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徒手制服在医院行凶的歹徒。刚才她往西南角跳的时候,已经瞄准了一间阳台,这间阳台地上铺的是大理石,有效阻止了火势蔓延,是二楼唯一的落脚点,薛繁跌进货箱的瞬间,她也成功落了进去,虽然没防住被护栏撞伤了腿,但好在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大火早就烧到了二楼,宋予没有犹豫,看准皮卡货箱里的空位,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在她背后,橘红色火焰熊熊燃烧,渐渐席卷了飞檐翘角,海风裹挟着月光洒满山头,见证着所有繁花锦绣化为灰烬。

山庄外,短促的警笛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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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二审宣判后,薛繁收到了童童姑妈寄来的感谢信,里面夹着一张女孩和姑妈的合影。

薛臣偶然看到,猛地停住脚步:“你生娃了?”

薛繁:“王成亮的女儿。”

“草!”薛臣怒气冲冲啐了两声,“有女儿还酒驾,真他妈该死!”顿了顿,“这女孩长得像宋老板。”

薛繁微微皱眉,“哪个宋老板?”

“我正准备收拾的那个。”

三日后,薛臣被叫到了薛繁书房。

“宋予怎么得罪你了?”

“那可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薛臣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碗里的梨汤。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总之不会让她好过。”

“酒吧那种地方人多眼杂,”薛繁淡淡地说,“你想动手,不如想办法把人带到眼皮子底下。”

“你有办法?”

“张姨手脚太笨,被我辞了,身边缺个擦手擦脚的人。”

薛臣一口梨汤差点喷到薛繁脸上,薛繁控制着轮椅迅速退后了半米。

“就她?”薛臣用袖子擦了擦嘴,宛若听到天方夜谭,“她哪像会干这活儿的人?抱着你跑八百还有点可能。”

“抱”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字眼,但薛繁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朗洁日化向银行贷了一个亿,再还不上就只能宣告破产。”他拿起书桌上的资料放在薛臣面前,“朗洁日化是她父母一手创办起来的,她父亲去世后,主理人只剩下她母亲。我已经让爸去联系她母亲了,只要她愿意嫁给我,博揽会帮助朗洁公司渡过难关。”

薛臣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你为了帮我出气,要娶宋予当老婆?还要让老爸帮她们还债?”他一时间不确定这是在惩罚谁。

“股权质押融资至少需要六个月,朗洁根本撑不了那么久。只要结了婚,什么时候帮,怎么帮,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可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娶她吧?”

“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怎么替你出气?”薛繁停顿了下,“再说了,她和我是初中同学,以前没少做多余的事,最近腿不太舒服,正愁没有撒气的人,既然你也有想法,那就索性一起解决。”

“……我的确想收拾她,但是也没到要牺牲你的地步。”薛臣纠结地说,“结婚不是小事,为了这事搭上后半辈子,是不是有些”

薛繁不屑地打断,“你想多了。”

“……”

“夫妻间发生什么都是家事,我娶她,只是想看看她骨头到底有多硬。玩个游戏而已,什么时候结束看我心情,就凭她,还不够资格做薛太太。”

凭薛家的财力背景,就算薛繁断了腿,也会有一大堆男男女女往上扑,结婚生子并非难事。

“随便吧,反正我说了又不算,你和老爸自己决定。”

“嗯,结婚之前你不许再惹事。”

薛臣爱搭不理地应了一声,端着梨汤转身往外走,打开书房的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要是宋予不愿意嫁给你怎么办?”他一脸认真地望着薛繁,十分好奇对方的答案。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男人没有起伏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