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断定卫景翊等人就在?附近跑不远,纠集了黑甲军及张领军的部众,昼夜不停的搜山挨家挨户的找人。
穆云霆也不知从何?处得知,护送穆云州回国与他?夺权的人就是卫景翊,新仇旧怨加一起,他?势必要先除掉卫景翊。
现如今别说罗定镇,就连卫景翊身处的罗阳镇也处处是黑甲军和官兵,出去的路设了层层关卡,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小姑娘家已?被搜查过一回,幸得张婶子早早得到?了消息,她家中有一条暗道直通镇外?一间道观,让众人躲过了一劫。
那七名亲兵,便是一直藏身在?道观地?下的暗室里。
镇上被官兵严密把控,连每家每户存有的米粮都记录在?册,采买时要按时按量,对?外?称怕有人在?家中窝藏了细作。
张婶子是宋云纾安插在?凉国的暗桩堂主,自?然有过人的本事,她平日就偷偷囤积了一些米粮,一时半会也不会众人暴露。
可如今风声越来越紧,官兵搜查的也越来越严,就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他?们必须想?方设法离开此地?。
卫景翊身上的伤大多是皮外?伤,经过这七日的修养,以及宋云纾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已?经痊愈了大半。
就是此前在?罗定镇失控那晚,她力竭伤身加重了此前没愈合的内伤,但只要一段时间内不与人交手,回去好生修养便无大碍。
勉强吃完一碗鸡蛋羹,宋云纾便带着卫景翊去了见了如玉,小姑娘家太小,如玉被安置张婶子家,慕容宜也在?那落脚方便医治。
卫景翊想?过如玉伤得很重,却从未想?过她伤得如此重。
进门后她迫切张望,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如玉。
慕容宜正巧在?给如玉上药,解开了她脸上包着的纱布。
床边的木窗半支着,一缕阳光打在?如玉脸上,将她苍白如纸的脸衬得透明,更将她脸上那道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衬得可怖。
那伤口似是用带刺的鞭子抽出来的,斜着从她左眉往下,划过鼻梁直到?右脸,因为伤口感染几乎半边脸都烂了。
看清如玉脸上的伤,卫景翊心?如刀绞难以置信,一个没站稳险些踉跄着倒地?,好在?宋云纾护着她,及时伸手揽住将她扶住。
卫景翊眼睛瞬间通红,她推开宋云纾跌跌撞撞扑倒在?床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去碰如玉,却又停在?半空不敢触碰。
慕容宜见她来了先是一怔,旋即不满的看向宋云纾,埋怨道:“你怎么将她带来,也不怕她气急攻心?又昏过去?”
宋云纾并未言语,她逆着光站在?门边,目始终紧紧终跟随着卫景翊,好似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
她自?然比慕容宜更加了解卫景翊,若是找理由拦着不让她见如玉,只会让她更加忧心?不安,倒不如索性?让她见一面。
看着躺在?面前奄奄一息的如玉,卫景翊只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大力撕扯心?脏,仿佛要将血肉撕扯的四分五裂。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悔恨。
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如玉,若是她早些想?办法联系到?如玉,如玉也不会因为担忧她而折返,自?然也不会落到?那些人手中。
若是她早些得知如玉被抓的消息,就能早些想?办法救出如玉,不必让她经受如此酷刑与折磨。
若是若是.....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宋云纾外?,卫景翊和如玉打得交道最多,甚至比照顾她饮食起居的温玉还多。
因为如玉很可靠很安静,她大多时候都安静的站在?卫景翊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很容易被忽略,但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她。
她明明和温玉一般大啊,也是个爱吃糕点零嘴的小姑娘,性?子腼腆温吞,不像温玉那般话多,总喜欢问东问西。
无论卫景翊交代?她什么,她都会默默去做,从不会多问一句,被夸奖摸头时会低头脸着脸抿唇笑。
温玉找姑姑告状时,她会拦着,若是拦不住便悄悄将信偷走,逐字逐句的斟酌修改,免得姑姑因此重重责罚卫景翊。
卫景翊交代?的任务没完成时,她也会内疚不安,红着眼倔强的握紧拳头一声不吭,然后躲在?没人的角落偷偷抹眼泪。
如玉生得清秀又白净,也会像普通小姑娘一样爱美,有时看到?卖胭脂水粉铺子,看到?漂亮的首饰也会多瞄上几眼。
可如今她脸上却多出这么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
还有身上那些数不尽的伤,她该有多疼啊,等她醒来看到?那些伤她又该有多难受,卫景翊都不敢去想?。
慕容宜看着卫景翊的脸色,大抵猜到?她想?什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无论如何?,她的命我已?经保住了。”
“她脸上的伤确实严重了些,愈合后定是会留下疤痕。”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烧过的细刀刮去如玉脸上的腐肉,继续道:“不过你不必忧心?,日后我会替她调配药膏祛疤,常年用着应当?能渐渐消去。”
刮肉之疼何?其痛苦,哪怕如玉处于昏厥,身体?依旧因疼痛而痉挛颤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微呻吟,像夜啼的猫儿。
站在?一旁的张婶子见状忙走上前,轻车熟路的将如玉的手脚捆在?床头床位,然后用双手死死按住如玉的脑袋,控制着不让她乱动,免得被刀划伤。
慕容宜语气不忍,下刀却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本该用麻沸散替她镇痛,可如今我手头没药又买不来,只能委屈她受着。”
卫景翊跪坐在?床边呆呆看着,直到?如玉开始挣扎,捆住的双手被布条勒出红痕,她这才颤抖的伸出手,紧紧按住如玉的手。
宋云纾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帮着按住了如玉的另一只手。
腐肉被一刀刀刮去,露出新鲜的血肉,血水混着脓水从如玉脸上滑落,浓重的药味也盖不过那股腐烂的腥臭味。
许是疼痛唤醒了些许理智,如玉挣扎的越来越剧烈,她口中的呻吟也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字句。
卫景翊眼睛红的厉害,手也抖得厉害,可却一刻也不敢松开,她看着如玉血肉模糊的脸,隐约从她含糊的吐字中听到?将军两个字。
她心?脏猛然一颤,下意识的俯身靠近试图听清如玉在?说什么。
泪水从如玉紧闭的双眼涌出,她的声音含糊沙哑断断续续,还带着呜咽的哭腔,但卫景翊还是清晰的辨认出她拼命喊出的那几个字。
“别来....走.....将军.....快走.....”
听清那些字句,卫景翊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她单薄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一锤,一股腥甜直冲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