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懿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甚至是在恳求门外的人:“求求你了,放我出去。 ”
外面依旧没有声音,林懿悲哀的想,可能走了吧。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林懿凭着本能在地上乱踩,他茫然的往器材摆放的架子走去,他有些绝望且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林懿慌乱间将架子推到,器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但即便是这样外面也没人来开门,林懿到最后感觉自己要被折磨疯了,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极了,甚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么一通闹腾,林懿浑身都出了汗,衣服黏在肉体上,不适感传到神经,林懿甚至感觉不到是汗还是虫子。
林懿最后痛苦的蹲在地上,任由这些未知的东西爬过他的皮肉,他浑身都在颤抖,手心出了一片冷汗,怎么擦都擦不干。
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林懿脑海里却没想起任何一个人,一个能将他拯救于水火之间的人。
林懿也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体育室的门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开锁声,他僵硬的抬头往门口看去,率先看到的是程净远那张永远都笑眯眯的脸。
林懿又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一些蟑螂爬虫之类的尸体流着浓浆沾在地面,和着运动器材一起静静的看着他。
程净远像是很惊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微微睁大眼睛,缓步走到他跟前:“哎呀呀,小懿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 我听人说你在这边,没想到一来就看见小懿在受欺负呀? ”
“好委屈哦,”程净远自顾自的说着话,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的情绪,“别哭别哭,哎? 今天怎么没哭? ”
林懿疲惫的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程净远这张虚伪的面皮,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呢? 质问程净远吗?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明明,明明一开始是程净远先向他示好的,他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程净远,也没有试图抢过他的东西。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他明明只是一个beta。
林懿对上程净远那双浅色的眼眸,喉咙哑了一瞬,很久才发出声音:“有意思吗? ”
程净远有些委屈,走到林懿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林懿如今这幅样子实在是狼狈极了,蓝白色校服被汗湿了,还沾着奇怪的液体,脏兮兮的,又可怜又可爱,和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程净远又笑了:“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都原谅沈越了吗? 你也谅解谅解我呗。 ”
林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并且被程净远准确的捕捉到了,林懿勉强的笑了笑:“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
“啊?” 程净远看着他的表情,歪着头想了想,“没想到居然是我先当了这个恶人,对不起啦,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哥哥,不太熟练......”
“你也配?” 林懿快速的打断他,此刻他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愤怒,程净远却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笑眯眯的朝着林懿挥挥手,“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咯,沈越也快来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他哦。 ”
林懿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少年呆呆的盯着地上的昆虫尸体看,alpha很快就赶来了,他想要将beta打横抱起,被拒绝了,他顿了一下,背过身朝着beta蹲下,过了好一阵,后背一沉,beta靠了上来。
沈越沉稳的将人背起,往体育室外走去,期间不断地和林懿说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后颈忽然感觉到一阵滚烫潮意,是林懿的眼泪。
少年压抑的哭声在身后响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这会就像是忽然爆发了一样,眼泪源源不断的滚落。
沈越又听到了那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质问,林懿问他为什么。
“哥哥,是你吗?” 林懿哭着问他,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只信你。 ”
此刻只需要沈越回答他一句“不是”,或许就能安慰到这个无助的少年,反正林懿会信他的。
沈越却像哑了一样,一声不吭,墨色的眼眸里蕴含着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前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该说什么呢?
林懿所遭遇的这些,全都是他间接害的? 他才是背后的指使者? 程净远只不过是推了一把手而已?
林懿从小到大无意间遭受的校园霸凌,都是因为他所信任所崇拜的好哥哥?
沈越心里明白,只要他说一句不是,将这些全都推到程净远身上,林懿就会信他,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只要他愿意,有的是人给他背锅。
反正林懿会信他。
毕竟他是沈越。
往后的很多年里,沈越都在后悔着这一刻为什么不骗骗林懿,这样就不会让林懿这么恨他了,他更后悔,为什么不能在林懿面前控制好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和占有欲,为什么不能真的当一个好哥哥,让林懿从小就做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傻子。
偏偏他是个神经病。
林懿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在沈越的脑海里浮现,让沈越产生了一丝错觉,林懿或许会接受这样的他。
但是凭什么呢?
“你说话。” 林懿轻声道,一句一句的重复着这句话,到最后近乎崩溃,“你说话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 哥哥? 我相信你的,你说说话吧,心疼一下我。 ”
林懿多聪明啊,在沈越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反复翻找回忆,从小到大,只想为他继续维持这幅好哥哥的面孔。
他或许早有预感,却一直没敢往深处想。
以沈家的权势,即使他只是个养子,也不会让他遭受如此严重的欺凌,多的是人愿意巴结他,养子怎么了? 沈家的养子身份也比国际学校的大多数富贵子弟金贵,多的是人想要巴结他,以此接触到他身后的沈越,或者说沈家。
明明,明明他小时候可是福利院最最受欢迎的小孩,也是幼儿园里最受小朋友喜欢的小孩了。
程净远笑吟吟的面孔依旧在脑海中回放,在医院病房里,他反问林懿:“你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东西吗? ”
“我和沈越认识的时间可比你久,他这种人从小就知道怎么威胁自己父母,他只不过是在你面前才保持了一副好哥哥的脸皮罢了。”
“当然,他也没装多久,很快就原形毕露了,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林懿恶狠狠地咬在沈越的肩上,皮肉被尖利的牙齿刺破,隐隐尝到一股血腥味。
“我恨你。” 林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