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哥哥,”林懿又说,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他歪着头看了沈越半响,眼眶蓄满泪水要落不落的,他低低的问道,“为什么啊哥哥?”
沈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懿问了他太多个为什么了,以至于他开始想不通这个为什么指的是什么,林懿又在问为什么,他又该回答什么。
太多个为什么了,居然让他这种人产生了一丝愧疚。
沈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他握着林懿的手,眼泪忽然也落了下来,滴在林懿的手心里,滚烫的泪水想要烫伤林懿一般,beta的手颤抖着想要收回,又被沈越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是我没保护好你。”沈越哽咽着声音说,他低着头没看林懿,情绪就像是忽然爆发了,很快就泣不成声。
林懿的头发还带着湿意,发丝沾着泥土,细闻还能闻到一丝异味,他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抱沈越又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沾到沈越身上,最后他只低声道:“哥哥别哭了,是我太笨了才会被人欺负的。”
林懿愣愣的看着沈越的发顶,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沈越,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哭的人却是沈越。
为什么呢?
林懿心情复杂。
沈越不吭声,只是默默的流泪,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可以让林懿打消疑虑的漂亮话,最后却只是静静的握着林懿的手哭,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脑子在想什么。
林懿静静的流泪,他看向门口,程净远不知何时来到门口,正靠着门框看着里面的场景,唇角含笑,面色却带着一丝诡异,发觉林懿看着自己,只是朝他挑了挑眉,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缓步离开病房。
走廊里的人都面色奇异的看着这个面带笑意,轻松惬意的少年,像是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又带了一丝恶意揣度他,可能是个神经病。
程净远却觉得高兴,他满怀恶意的想,下一次呢?下一次沈越该怎么办呢?
程净远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了解沈越的人,他和沈越从出生起就被强硬的绑在了一起,从小到大他程净远就被冠上了一个“沈越的omega”的名号,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不是沈越被叫做“程净远的alpha”呢?
当然,他根本不想和沈越绑在一起,可惜了,他是个omega。
沈越做过的所有事他都知道,甚至会帮忙推一把手,从程净远记事开始就觉得沈越是个神经病,当然了,他也是,在这种豪门里能长成个正常人的还是少数。
林懿?林懿就是个意外。
程净远刚开始讨厌死这个小孩了,因为这个小孩沈越变成了一个“正常人”,每天一放学就立即赶回家,在他面前可劲的装,明明他才是沈越的omega,凭什么对这小孩的关注度超越了他?
一直到这个小孩上了学,他的这种心态忽然变了,甚至有时候会在想凭什么不是他先遇到的这个小孩,所以沈越在背后做的事情他也偷偷推了把手,当然,还是被沈越发现了。
但是沈程两家是什么豪门望族啊?谁敢违背他们的话?
程净远又胡思乱想了一通,脑海里又浮现出林懿的眼睛,他低低的笑了笑,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医院,他开始期待下次见到林懿的场景了。
真可怜啊,他想。
回忆(6)彩蛋:互帮互助
林懿分明记得自己是讨厌医院的,偏生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却是他觉得最平静最安详的时刻,他有时候会想,就这样吧。
护工推着轮椅带他到医院楼下的花园看风景,林懿呆了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护工怕他着凉又推着轮椅要送他病房。
在电梯时,林懿鬼使神差的按了妇产科那层楼,让护工推着他出去,一眼望去,这层楼一如多年前见到的那般挤满了人,待产的还有检查复查的挤在一块,又去往不同的科室,神情各不相同,或欢喜或幸福或悲伤。
有人欢喜于终于怀上了孩子,有人兴奋于腹中胎儿为alpha/omega,有人在产室外焦急等待,也有人怨恨于为什么又怀上了beta。
林懿怔怔的看了好一会,不自觉的又发起了呆,直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在看什么?”
林懿转头,沈越立在他的轮椅旁,面色柔和的看着他,那颗他很喜欢的眼下痣在落日下微微的泛着红,alpha手边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林懿却已经猜到了沈越做了什么菜色。
林懿郁郁的摇头,心情有些许低落,他冷淡的扫了一眼产室的方向,低声道:“哥哥,推我回去吧。 ”
沈越推着他回了病房,从保温桶里拿出亲手做好的饭菜和汤放在小桌子上,和林懿一起吃晚饭。
林懿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都在想为什么时光不能停留在这一刻。
林懿伤完全好了后,才得到沈越的允许回到学校继续念书,沈越原先的想法是给他请家教,林懿拒绝了,对他来说逃避苦难并不意味着苦难的消失,终究是要面对的。
但神奇的是,这一场在初中部盛起的校园霸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甚至难以找到有关于它的痕迹,欺凌者消失在了国际学校里,所有人都变成了书中所说的好同学,友善的向他打招呼,邀请他加入他们的小团体,仿佛那场灾厄只是林懿的幻想,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懿却很清楚地知道,还没结束,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在一次体育课后轮到他收拾体育器材时,忽然被锁住的大门和暗掉的灯,林懿站在无边的黑暗里,痛苦的闭上眼。
体育室的灯一直时好时坏的,校方一直没来得及修,在刚才大门落锁的那一瞬间,发出两声电流刺啦刺啦的声音,就彻底灭了下来。
他的手机落在教室里没带出来,现在在这黑暗的环境下根本没有照明的东西。
林懿深吸一口气,走到体育室门口等着,那里的门缝透着一丝微光,他有些怕黑,即使只是一丝微弱的光亮也足以让他安心了。
“啪嗒!”
玻璃摔碎的声音想起。
“...... 莫小峰? “林懿绞尽脑汁的回想起跟他一起整理器材的那个男同学的名字,他很少和班里的同学交流,一是他们不会和自己说话,二是因为他对于社交已经无所谓了,能记起这个男同学的名字还是因为每次体育课轮到他整理器材时,都是和这个男同学搭档。
“你把门打开,”林懿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爬到自己手上了,他强忍恶心甩掉,一边和外面的人说话,“他们要是威胁你了,我哥是沈越,他会帮你的,还是他们给你钱了? 我可以给你双倍。 ”
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在黑暗下,林懿不能视物,却感觉自己的听力飞速的提升,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虫子爬行的桀桀声,他不敢再靠在门上,拼命的想要借着那一丝微弱的灯光看清地上乱爬的虫子是什么,但可惜那一丝光太暗淡了,难以看清任何东西。
太多虫子了。
林懿恍惚间觉得它们在自己的身上乱爬,那种对于未知虫子的恐惧在心里升起,他很明白体育室里出现的虫子不会是让人致命的,但是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又多又恶心。
恶心的触感在皮肤上,脑海里反复回想。
昆虫挥动翅膀的声音“嗡嗡”的响着,体育室太黑了,这些虫子看不见路只得埋头横冲直撞,时不时撞到东西或者撞到林懿身上,被林懿挥到地上乱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