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不由己。”若伊说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呢?找寻?守护?还是救赎?对整个事件她理不出头绪,只是有种感觉,从穿越的那刻起,她和飞絮就落入了一张网,如今几天过去了,她甚至还不知道,要想从网中出来,是要去找那被系住的出口突破,还是得将网结一个一个打开才行,因为也许这根本是一张结死的网。
“何时离开呢?”陶然再问,他几乎已经知道若伊会怎么说的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那就更不由己了。”若伊叹道。
真的是她,那个背负天命而来的使者。陶然一时无语,半晌,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不如说,既来之,则安之。”若伊笑道,“我们去四处转转吧。”
俩人同时转身,同时看见篱外一团黑影旋过,同时提足去追,跟着那影跳出了风神祠,一直追进了山林,却见有一个人站在树底下,弯着腰像在找什么。
“你是谁?”陶然问道,他的声音冷冷的,不大,但在光线幽暗且寂静的密林中,却有种似剑划破空气般的震慑之感。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只见他猛地直起身转过来,有些惊慌又有些恼怒地喝道:“那你又是谁?”这人竟是赵老六。
陶然和若伊也小小吃了一惊,刚才那个飞奔的黑影,几乎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直到进山林的那一刻,可是,从黑影进山林,到他们追进来,相差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如果说那人不是赵老六,那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说,还这么刚刚好,有个赵老六正等在这里接棒,不是太巧了么?可要说那人就是赵老六,看着又不太像,暂不论他有没有那么好的身手,只看他等在树下现身这一点,便不符合常理,况且,看起来他也颇感意外似的。
“赵主事,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巧啊!”若伊不动声色地笑道。
“半夜三更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赵老六恶声问道,他的态度跟之前在风神祠的万般殷勤简直天悬地隔,不过,这也怪不得赵老六,那次是在自己家里招待客人,这回是在山中密林乍然相遇,情绪怎么可能一样。
“散步呀,你也是出来散步的么?”若伊不愠不火甚至是愉快地说道,一边缓步走过去,停在树下,极随意地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赵老六“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看来是我们坏了你的雅兴了,真是抱歉得很哪!”若伊诚恳地说。忽然她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伸手指着高处的树枝大声叫道:“哎呀,你们看那是什么啊?”赵老六听若伊这么一叫,不由自主地仰头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可是那儿除了层层叠叠的枝叶,别无它物,而就在这一眼错不见,若伊足尖轻轻一晃将个什么物件踢向陶然,陶然站着几乎纹丝不动之间,便将那个东西收入袖中。
“你看到了什么?”赵老六粗声问道,他有些张惶,像在害怕什么。
“哦,是一团黑影,可能是我眼花了吧。”若伊又恢复了轻松的口气,“赵主事,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呢?”
赵老六一愣,竟有些结巴起来:“什、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若伊笑道,她已走回了陶然身边。
赵老六舒了一口气,正待酝酿好情绪,极有架势地说声“请便”,谁知若伊又向他说道:“怎么,你还有话说?”急得赵老六赶紧张口,放了那两个字出来,差点没呛到。
“那我们告辞了。”陶然便说,他微侧过身,让若伊先走,自己紧随其后,从容而去,很快便从赵老六的视线里消失了。
“真是活见鬼了!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干嘛啊?吓死人了!”赵老六低声咒骂道,一面缩起脖子四下乱瞅,又抬头死盯着若伊刚刚所指的那个地方,确定毫无破绽毫无动静之后,便将双手拢在嘴边,猫着腰向林子深处压低声音唤道,“哎――,哎――,在不在――?”叫了一会儿,大概认为没有希望了,便又回到原来的那棵树下。
此时,赵老六的心里很不平静,显然,他被人爽约了,有几个疑问在他心里撞来撞去的,他苦苦思索、推敲,“他”会有什么事呢?为什么约了他来,却又没有现身?
“哎哟,糟了!”赵老六忽然想起来,刚才他正等着的时候,不知打哪里飞来一个东西,好象就落在树底下的,他还没有看个究竟,陶然他们就出现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他”投来了呢?还真不好说,赵老六忙翻身趴在地上摸索起来,他的头垂得老低,屁股撅得老高,找得认真极了。
第一卷 重生之盟 第五十一章 美女骑驴边走边看
清晨,往徐村的路上,走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公子,和一位娇俏似花的姑娘,正是齐尧与飞絮。
为何只得他二人前来呢?原来若伊忽然身体有些不适,叶婆婆要她留在家里休息,不许她出门,齐尧本欲相陪尽点心意,却搁不住若伊坚持,外加飞絮在旁软缠,只得随她们的意思,不过,这一路上齐尧都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好在飞絮自得其乐,对此没发现不理论。
“哎,这也挺远的耶,咋不弄辆马车啥的坐坐啊!”飞絮哼哼道,“早上着急着出门,我好象没有吃饱呢。”
“这条路要是坐马车,恐怕会把隔夜的饭都给颠出来。”齐尧接口说道。
飞絮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的确是坑坑洼洼的,而且又窄又弯弯曲曲的,当即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她点完头,马上又有了新想法:“我们可以骑马啊,那个只是晃悠,不颠的。”
“嗯,说得也是,骑马倒是不错的。”这下轮到齐尧表示赞同了。忽然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他手上牵着一头驴,驼了一个口袋,大约是去镇上赶集,或者走亲戚也有可能,齐尧念头一转,便笑道:“你运气不错,有‘马’骑了!”
飞絮也已经看到了,立刻便领会到齐尧的意思,看看那头毛驴,小尾巴晃呀晃的,驴头低低,极其之温良可爱,骑上去一定不会失礼于高头大马,她一边这么琢磨着,一边早就靠了近去,眉开眼笑地瞅着那驴,似还不够表达亲切喜爱之意,遂扣起手指去弹那耸立的驴耳朵,当然,是轻轻地弹。
齐尧呢,却是温文有礼地对驴主人说:“老伯,您这是要去赶集么?”
牵着驴的大伯连忙满脸堆笑地答道:“是啊,公子。”
“您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呢?”齐尧拿出一锭银子,又指了指飞絮,“借这毛驴将这位姑娘送到徐村去。”
大伯看着那锭银子,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忙说:“公子所说的这事,老汉办起来也容易,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那就这么说定了。”齐尧将银子放入大伯手中,笑望着飞絮说,“姑娘,请上驴吧。”
“嘻嘻,看我的。”飞絮笑嘻嘻地就要往驴背上跳,却被驴主人大伯拦住了。
“姑娘,请等等!请等等!”大伯着急地说着,赶紧又从挂在驴肚子边的口袋中掏摸出一块布来,搭在驴背上,拍拍抚抚,然后牵着驴调了个头,这才笑呵呵地对飞絮说道,“姑娘请!”
飞絮便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骑着驴自得其乐,又不想要大伯牵着,而是自己提过绳子,本欲当马一般慢慢地驾驭着玩儿,谁知这又是头倔驴,离了主人的手,竟然动也不肯动,连大伯在旁吆喝都不行,飞絮软哄哀求娇?牛?般般武艺都用上了,它老人家就是不给面子,飞絮无计可施了,只好恋恋不舍地交还给大伯牵驴,驴儿才又甩开蹄子上路了,飞絮坐在驴背上晃悠悠,复又全心全意地乐起来,把个齐尧,比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还要更觉得有趣儿。
才到村口,便看到小珠同她娘在那里有说有笑的,见到齐尧,小珠清秀的脸上绽出一朵红花,不过,这朵花随即转了颜色,因为她看到飞絮从驴背上跳下来,亲热地倚在了齐尧身边,笑嘻嘻地同他说话:“这是谁呀?”
“小珠。”齐尧叫道,看着小珠。
“你是小珠啊,哇,总算是见到你了,我叫花飞絮,是齐尧的――”飞絮热情地走过去,快乐地跟小珠打招呼,却发现她面色惨白有些发抖的样子,便将后面的话咽了进去,站在那里奇怪又关切地看着小珠。
小珠娘紧张地扶着女儿,生怕她一时不支昏倒,或是突然发狂跑掉。
“小珠,你怎么啦?你还记得我吗?”齐尧连忙问道,也顾不得其它的了,此刻只希望小珠还能记得他,还能保持清醒和稳定,不要再出什么状况了。
“我当然记得,是你、是你不记得小珠了吧?”小珠眼含珠泪哀痛地说。
哦,谢天谢地,她还算正常!齐尧大大放了把心,赶紧温柔地说:“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是啊,还带了我来了呢!”飞絮找到机会,马上披着笑颜亮着嗓音插上来帮腔,她的样子如渗着阳光的春风一般,无比温煦而亲昵。
谁知,在飞絮这袭“春风”的吹拂下,小珠便如行将零落的花瓣一般,无力而苍白地颤抖起来,眼中的泪珠儿再也含不住了,断线滴垂。“小珠,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你说句话好不好?小珠。”小珠娘亦垂泪颤声说道。
齐尧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他上前一步,悄悄对飞絮使了个眼色,飞絮“哦”然领悟的样子,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退到一旁,反而又向小珠凑近一步,口中“不气不馁”地说:“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急得齐尧忙忙伸手去撞她,一边还要用关心的委婉的表情回应小珠心碎的目光,弄得他竟比第一次当众抚琴还要紧张。
果然,在飞絮笑靥的见证下,小珠这朵小花的生命力迅速抽空,她仿佛用了最后一丝气息,兜了一生爱恋,虚弱与笃定交织,亦轻柔亦艰难地说道:“你说,会牵驴来接我过门,我一直等啊,等啊,我等得都快疯了,你知道吗?为什么,驴背上坐着别的姑娘?我的心好痛,你不要小珠当你的新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