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伊顺从地扬起脸，与齐尧对视。

“你这样，我很担心。”齐尧道。

果然，她总是让他担心――若伊心里悲凉地想。

“就算，我无法为你分担。至少，在你累了难过了的时候，可以对着我哭，可以靠在我肩上休息，我要的只是这么多。”齐尧眼神炽烈，而痛，“为何你要把自己裹得这么紧，把我推得这么远……”

“我这样很自私对不对？”若伊看着齐尧的眼睛问。

“对。”齐尧被触动，动情地道，“你很自私……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你不该不接受我的帮助；你可以不将心给我。但你不该不让我为你分忧……你若是有一点点体谅我，就该与我坦诚相对，与我患难与共，而不是将我隔在咫尺之外，束手无策，暗自忧心……你明白吗，若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若伊昵喃，眼泪无声地滑落。

齐尧怜惜地抬起手指，温柔地拭去若伊的泪，可是那泪滴一颗一颗地往外淌，看得他心乱了，疼了，他不要她流泪，不要她心伤。

“对不起！若伊！我不该这么说的，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你，让你不再那么烦心，让你可以轻松快乐地过日子。”齐尧喃喃地说着。

若伊只是流泪，流得她都睁不开眼，更别说其它的了。她先是溺在萧晓凌厉的指控之中，现在又沦陷在齐尧绵深的柔情之间，她的心力已被抽空了，除了软弱，她再没有别的情绪可以表达出来了，所以，她只是流泪，无声地流泪。

“不要哭，若伊，不要哭……”齐尧疼惜的目光辗转在若伊布满泪痕的脸上，他的手指已经在恣意的泪滴面前显得无措了，可他是那样地想要叫它们停止――不要再流了！

蓦地，齐尧俯下身，吻在了若伊紧闭的眼帘上，用他的唇，吮去了她的泪。虔诚地、温柔地轻啄她的泪，和她的光洁的面颊。

若伊最后的意识被撞飞了，除了那两排浓密的眼睫毛，不时地在微微翘动之外，她的身与心一起羽化了……

直到，她的唇，终于被另一双唇所覆住，细腻地火热地覆住――瞬间，若伊的神志被一股电流击活，她心中一颤，猛地惊跳起来，便也猛地跌入到某人的怀中。

好心痛，又好幸福，细细柔柔的以唇的接触，将一种既沉甸甸又飘浮浮的感官体验，充盈到他的整个身心，他忘了天地，忘了烦忧，忘了一切的所有，在他的整个世界里，只有此刻、只有她……终于，吻到了她的唇，感觉到了那令他心醉的柔软与香甜，也就在这一瞬间，她跳入到他怀中，中断了他们唇与唇的相偎，但同时，他长臂一收，已紧紧地搂住了落入怀中的娇躯，心醉的感觉没有停息。

那一跳，已将力气用完了似了，已无力气的她，软软地无为地待在齐尧的怀中，默默地等待下一轮的“爆发”，或是干脆一直沉沦到底，若伊的心在挣扎……

“若伊，我以后都不会再逼你了，你想怎样，我都依你。”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他的心中满是幸福，所有的不安、担忧和犹疑都消失无踪了，有的只是怀中的她，和盈手可握的幸福感，“能这样陪在你身边，我于愿足矣！”

“他对你那么好，你忍心这样对待他，连一件事也不肯为他做么？”

“他为了你倾尽全力，能做的都做了，你若是有心，就该知恩图报，放了他，给他自由。”

萧晓的声音蓦地划过耳际，她的讥笑的、怒视的、鄙夷的、痛心的脸孔，一一在若伊眼前闪现，刹那间，像一张网向她罩下来，让她不能呼吸，她觉得无比气闷，紧接着，在她的心底突然跳出另一个声音――她自己的声音：“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我鄙视你！鄙视你！”

“不――”若伊痛苦扬起手，试图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将那些可怕的谴责阻挡在外。

“若伊――你怎么了？”齐尧感觉到了若伊痉挛般地颤抖，慌忙将她往外推开一点，以便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不――我不要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待在我身边！我不要你待在这里，你马上走！马上走！”若伊摇着头，仓皇地望着齐尧，哑声叫着。

第一卷 重生之盟 第六十三章 爱是不爱谁说了算（三）

第六十三章 爱是不爱谁说了算（三）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齐尧被若伊的眼神给震住了。她看起来非常无措，却又带着某种出乎寻常的固执，令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而只是无措地条件反射般地去探她的额头，看她是否发烧。

“你不要碰我！”若伊叫着急急地推开齐尧，同时飞快而慌乱地退到几步之外，靠在桌沿上喘气。

“好，我就站在这里！我不会动的，你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齐尧忙站定了，举起手缓缓地说道，他的脸上已露出微笑，又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要不要喝点水？我不会过去，你自己倒杯水喝，好吗？”

若伊仍有些怔怔地，内心五味杂陈，天人交战……最终，她抬起头，漠然地对齐尧道：“你出去！”

“好。”齐尧从善如流，他点点头。关切地凝望了若伊片刻，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若伊忽然又叫道，她已经鼓起了勇气来快刀斩乱麻了，至少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她已错了太久，何不趁这个时候作个了断呢？

听到她的呼声，齐尧转过身，却并没有急着向前，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处，微微含笑，望着她。

若伊深深地吸气，呼出。

她缓步上前，走至齐尧面前，才略一抬眼，便迎上了他的视线，不觉得被烫得心一慌赶紧逃开。半晌，才再次抬起头，却是不由自主地半垂着眼帘，低声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齐尧本想说“好”，可若伊的神情让他忽而有种不祥之感，他害怕此刻她要他应承下来的，正是他所给不起的。

“不管接下来我会做什么事，你都能支持我吗？”若伊的脑子复又乱起来，或者说她的脑子根本没有清醒过，她只是在受了萧晓莫大的刺激之后，本能地想要快点有个交待、有个结束，可她甚至忘了想一想。这所谓的交待和结束，究意是对谁，又究竟是为了谁？她生平头一次，没有思量、没有计议、没有计划地把自己直接推到了箭弦上，这时就算后悔也晚了，箭已亮出不得不发了。

“这个当然。”齐尧迟疑了一下，“你有什么打算……能说说吗？”

“我想……”若伊横一横心，“我想让你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什么？”齐尧一呆，随即便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不应该相遇。”若伊一边找理由，一边懊恼。

“这根本不是理由！”齐尧的口气不容辩驳。

“……也不会有结果。”若伊却显得中气不足。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就算将来……你真的离开这样里，丢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后悔！”齐尧情不自禁地抓住若伊的手。

“可是，我介意！”若伊一口气冲上来，她用力夺回自己的手，“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明知道什么也给不了你，却还要把你留在身边，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我的好。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每次看到你为我担忧、受累，我都会觉得良心不安，每当我接受你为我所做的一点一滴，都让我觉得羞愧……因为你，让我瞧不起我自己，让我在自己面前，变得没有尊严，你知道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怎么能这么想？”齐尧急得捉住若伊的手臂，急切而热烈地道，“能陪在你身边，已经是我所期求的全部了！一直以来，不是你厚脸皮接受我的给予，不是！而是我厚脸皮请求你让我留下来――“

“不要再说了！”若伊近乎哀叫。

“好，我不说！可你也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只除了这一件！”齐尧的声音中透着无悔的深情，“只要古若伊还留在这里，齐尧就会陪在她身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若伊有些失控地叫道，“你这么做根本不值得的，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以过更轻松更开心的日子，又何必硬是这样为难你自己，也为难我呢？”

“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你。”齐尧蓦然一笑，手指温柔地触了一下若伊的脸颊。

“也许，是因为你没有弄明白……”若伊正在胶着中，一时忘了避开他如此亲昵的小动作，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萧晓的话。她能照搬出来说服齐尧么？不能罢，他一定会加以否定的，正如萧晓所说，他以为他爱着她――想到这儿心蓦地一阵刺痛……那些话他听不进去的，除非让他真正明白过来，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