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他在地下车库租了间库房,买了个大冰柜放里面。”姜夷看了看表,“我踩过点了,库房有个小窗,好翻。姓余的马上要出去见个人,你给我放哨,我翻进去拍点儿罪证,这事往大了闹是能吃牢饭的,有了证据,可以威胁他。”

林不忘觉得不靠谱,但翻人家窗户的又不是她,万一真有什么罪证能拿捏住姓余的,她也不吃亏,于是答应了帮姜夷在小路口放哨,盯着本就懒散的保安。

姜夷的消息很准,没过多久,余又林开着车载着媳妇出了小区。姜夷给了林不忘一个眼色,就往车库的后墙走去。林不忘假装在附近溜达,感觉自己有点儿《潜伏》里翠萍的意思。

从地库方向出来了几个保安,边走边聊。北方人嗓门大,他们的话林不忘听了个真切,保安说在车库抓住了脏东西,一顿暴打。

“瓷锤么。就这能耐,这么快被人抓住了?”林不忘低声骂了句脏话。

她守的小路口确实没人经过,想来是姜夷从后墙翻进仓库,弄出的动静太大,被地库值班的保安逮住了。林不忘想,万一保安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坏了,她也逃不了干系,于是决定去救人。

从车库正门进去,远远看见几个保安围个半圆,嘴里骂骂咧咧,还有人往中间抡着棍子。

林不忘急了,小跑过去:“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上武了,这是犯法的,别打了,他是我朋友,误会,都是误会。”

“犯法的?”一位保安扭头,诧异地问。

“你朋友?”另一位保安也很诧异。

“是,快让开,送医院,快送医院,不然我报警了。”林不忘疾步向前。

围着的人快速给她让了一条路。

“这女子怕不是脑子进水了?还要报警抓咱们?”

“我听说城里人是有些毛病,爱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蜈蚣啊,蛐蛐啊,比自己儿子都亲,说不定这耗子真是人家养的。”

“你是小区的业主?”一个保安问。

“这位业主,我们不知道这耗子是你养的,你看这打的,怕是送医院也救不活了。大冬天的车库暖和,窝了不少耗子,不然我们再逮两只赔你。”

“你可别讹人,说这耗子是什么珍稀品种,我认得,就是一般的耗子?”

林不忘的一张脸,变得黑不溜秋,绿了吧唧,蓝哇哇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在几位保安的注视下,尴尬地扭头离开了现场。

“你,你不把你朋友带走?不送医院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保安唤了一句。

“你朋友,你们全家的好朋友。”林不忘低声问候了不知道谁家的祖宗。

走出车库,看到姜夷站在门口,明显憋着笑。

林不忘抬腿踹了他一脚:“笑个屁,差点儿以为你肠子被人打出来了。对了,事成了吗?”

“不成。”姜夷揉了揉腿。这女人看着瘦,没想到劲儿还挺大。

刚才,他确实翻进了库房,库房里也的确有个冰柜,但里面都是些寻常的牛羊肉,野味也不过是几只兔子。消息不准,白折腾一趟,威胁余又林的法子是行不通了,要账的事得另外想辙。

余又林一时半会回不来,呆着也白搭,姜夷说他来要账怕气火攻心特意没开车,舔着脸蹭林不忘的车,说顺便请她吃个饭,秦春附近有名的老马家水盆。

最近真是跟老马家干上了。林不忘把驾驶位让了出来,她坐上副驾驶。

马家水盆的滋味的确好,多少年都吃不腻,况且,她对那间店还有些特殊的情感。她的养母林雅兰厨艺奇差,对酱油情有独钟,不管是煮的,炒的,还是蒸的菜,做出来都黑乎乎一盘。狗食一般的饭菜,喂养出她和林念念苗条的身材。

那会家里条件不算好,不常吃肉,好不容易买次肉,姐妹俩眼巴巴等着,结果林雅兰在厨房叮叮咚咚一番操作,端上桌一盘炭。为了让鸡呀,牛啊,猪啊死得瞑目,林不忘开始学做饭。

和廖任飞结婚之后,女婿不招丈母娘喜欢,每回上门,丈母娘都会假客气地留他吃饭,且非得亲自掌勺,端上桌的饭菜惨不忍睹,廖任飞一度觉得丈母娘想毒死他这个倒霉女婿。

上了两回门,有了经验,俩人会先找地方把肚子填个七分饱。来马家水盆,廖任飞吃碗水盆羊肉,林不忘吃不惯羊肉的膻,就吃碗水盆牛肉。不能吃太饱,所以俩人会分一个三角饼,一份小菜。

廖任飞喜欢把饼子掰得小小的,泡汤里,林不忘喜欢给口袋一样的饼里,抹一层辣椒油,夹上小菜和水盆里的牛肉。咬一口,辣香辣香。喝几口汤,发发汗,美滋滋。

眼前的男人和廖任飞有三分相似,隔着水盆的热气,林不忘有些恍惚,但很快用手握成拳,砸了砸脑袋,让思绪从回忆里爬出来。

如今倒是不用分一个饼了,她用筷子挑开三角饼,从碗里挑了几块肉夹进去,又夹了泡菜和油泼辣椒。放嘴里咬了一口,滋味还是那个滋味,却不是那个味了。

林不忘轻叹口气,一抬眼,却看见了她在团里的冤家对头夏晓洁。

马家水盆的肉汤时间够,火候足,又是真材实料,常有人打包回去,做火锅汤底或是做烩菜都好吃。夏晓洁就是来打包羊肉汤的。

她来秦春的时间不长,并没有赶上早些年的分房,但为了彰显自己为团里满腔热血的改革劲头,在小区租了套房子,拖家带口地住了进来。老小区物业费、水电费都低,冬天暖气烧得热,又在市中心,去哪儿都方便,所以年也留在这边过。

察觉到林不忘神色不对,姜夷扭头,对上了夏晓洁玩味的目光。

她觉得毒寡妇往日就不怎么检点,招猫逗狗,见到摸样周正的年轻后生都会捏把脸,占占嘴上便宜,简直是海边盖房子浪到家了。这种人业务能力再好,搁过去也是要浸猪笼沉塘的。夏晓洁见她就火大。

要账的事夏晓洁听说了,当着田壮的面,她说这钱只能走官司,田壮却说让林不忘试试。

试个鬼,在这儿跟死男人鬼混呢。

“来两份的量,多葱花,多香菜。”夏晓洁把硕大的保温饭盒递给马老板。

林不忘懒得假客气,只当没看见。没想到人家直奔着她来了,单刀直入地问:“您一天既然忙忙的,团里要账的事就别瞎应活儿,显得你能。”

林不忘停了筷子,抬头,冷笑一声:“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夏大总监。当初你哭着喊着说能把钱要来的时候,不也能得跟豆豆一样。咋地,能豆豆就你能当,别人就不行了?”

“别跟我怄气,我也是为了团里,如今走官司才是正道,我跟王会计好不容易劝了田团,你又瞎捣乱。”

“谁有工夫跟你怄气,我也是为了团里。”

“你以为巴结田团,玉兰奖提报的名单你就有戏了?”

“什么叫巴结?领导给我安排工作,我去做了,怎么就是巴结了?难道要跟领导对着干?”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口气一个比一个冲,引了不少看热闹的目光。姜夷用手护着面前的碗,避免乱飞的唾沫星子溅进去。

眼看争论就要变成吵架,林不忘话头一转,要跟对方打赌。她如果把钱要回来了,让夏晓洁在老马家摆席,不多吆人,十份优质水盆,十个凉菜,五荤五素就打住。

夏晓洁心气也被供起来了,说赌她打,但也得有个时间限制,赶正月十六上班,账要回来了她摆席,要不回来绝不让林不忘破费,当众给她鞠一躬,说自己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