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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像蛊，扰人心绪。

但就在前两天，郭主任来做客，罗童不仅对他一而再再而三放在林念念身上的咸猪手表现出大度，还借口去书房处理工作，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期间，郭主任对林念念说，他喜欢她，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好好相处，他会给她更多的财富，还说，罗童不会介意，她和罗童，依旧可以保持如今的关系。

这么恶心的话他说得理所应当，林念念听了，几乎要反胃。

郭主任走后，林念念把他说过的话转述给罗童听，罗童的态度云淡风轻，还说爱情只是成年人世界里的甜蜜添加剂，若全是爱情，会腻，会齁。地位，财富，人脉，才是成年人的刚需。

其实，罗童对待女人的态度，林念念早已认清，他不仅不会在意郭主任说的那些恶心的话，甚至还为他们牵线搭桥，并明晃晃地把人带来，试图让两个人培养感情。

可几天之后的当下，罗童却对她说着虚假却漂亮的情话。

林念念忍不住猜测，罗童的身体里到底住了几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分裂的表演型人格。

她又想起前段时间，罗童带她出席了一个饭局，但没想到，沈慧琳也来了。她诧异并觉得尴尬，但在座的人似乎对罗童带两个女人出席同一场饭局的做法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往常，沈慧琳不在时，他们会管林念念叫弟妹或是嫂子，沈慧琳来了，林念念就成了林女士或是小林，称呼的转换极为自然。

沈慧琳谈笑风生，还敬了林念念一杯酒，感谢她对罗童的照顾。

罗童小声在林念念耳畔说：“别担心，她精神不太好，就是出来见见人，透透气，不会把你怎样的。”

最初，林念念以为这是一场新欢、旧爱、猎人与猎物追逐的游戏，渐渐地，她发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在饭局上第一次见到沈慧琳，她表现得过于平静和不在意，罗童很不满意。后来，在有沈慧琳的饭局之后，她试过假装吃醋、歇斯底里，让自己看着像一朵菟丝花，像必须靠着靠着男人才能活的寄生虫。

结果，罗童对她的表现特别满意。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是煎熬，林念念决定加快调查的速度。

脑海里诸事纷飞，幕布上，光影的故事到了尾声。林念念起身，去酒柜倒了两杯红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罗童。

罗童晃着酒杯，说：“郭主任刚发短信，他本周六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我没兴趣。”

“念念，”罗童抿了一口酒，哈出带着微弱酒气的气体，“你是不是怪我？咱俩好了这么久，我却从不碰你。女人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我懂，我也想碰你，但我力不从心，我也不怕丢脸，实话告诉你，我阳痿。”

“啊”林念念内心长舒一口气，嘴上却不受控制地发出讶异声，看罗童的神情，不似假的，觉得真是报应不爽。

“跟了我还让你守寡，感受不到做女人的乐趣，我很惭愧。郭主任那个人不错，有地位，有背景，其实，你们可以试试，但你放心，我还是爱你的。”

说服跟自己有关系的女人去跟别的男人睡，还振振有词，这是什么极品绿帽癖。林念念胃里翻着恶心，抿了一口酒，岔开话题：“干杯，好好睡一觉，至于跟郭主任的事，我想想。”

她好似不再执拗，有些松动。罗童举杯，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去洗了个澡，爬回卧室，沉沉地睡了过去。

酒杯里，有一片安眠药，一片褪黑素，剂量不算大，但足够他睡到明天早上，并毫无察觉。

罗童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林念念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去到卫生间，将门从里面锁上。

她开了淋浴，人却坐在马桶上捣鼓手机，按下几个数字键，手机屏幕成功解锁。

罗童和林念念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只要罗童愿意，他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拿过她的手机，随意翻看，导致林念念养成了随时整理短信、微信的好习惯。但罗童的手机，林念念却不能碰。不过，她是个聪明人，好几次，罗童在她身边输入手机密码，她默默地看，默默地记，终于烂熟于心。

她先看了一眼手机的电量，35%，默默记下，然后伴随着狂跳不止的心跳，迅速地翻看着手机里的微信、短信、储存的照片、视频……

罗童太谨慎了，连稍微能引起他人歧义的消息都删得干干净净，她一无所获。

林念念有些沮丧，离开卫生间，把手机放回原处，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从 30%充到 35%。刚准备休息，却收到那个死去的实习生吴雪琴的妹妹给她发来的两条消息。

一个视频，一段文字。

念姐，这个视频是我在我姐电脑的隐藏文件夹里找到的。你说，我会不会太执拗，搞错了，冤枉了罗童，会不会我姐的死，其实是她自己的原因。

林念念再次去到卫生间，打开花洒，重新坐回马桶上。她点开视频，立刻认出画面里的吴雪琴。

她穿着暴露，化着浓妆，头上戴着猫耳朵的发箍，端了一杯酒，喂身边的男人喝。杯中酒空了，又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西瓜，送到男人嘴里。

视频里，男人的手极为不老实，不停地触碰着吴雪琴的身体，但男人的脸打了厚码，看不到样子。突然，昏暗的灯光变亮，声音变得嘈杂，林念念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不许动，配合一下，扫黄……

视频戛然而止，林念念又来回看了几遍，通过包间的装潢，确定拍摄视频的地方是金池鸟会所。

林念念：视频我看完了。

吴小妹：我姐平时是个特别洁身自好的人，我不知道她竟然干过这种事。

林念念：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一个视频，你先别着急给你姐下结论。再等我一段时间。

吴小妹：好的，谢谢念念姐，你说得对。

林念念打了个哈切，揉了揉发涨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视频里的画面让她有一种熟悉感。

对于吴雪琴在会所陪酒这件事，她没有先入为主地恶意揣测，毕竟，自己在旁人的眼中，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情妇。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这世间的真相，总被层层谎言包裹，而以一个谎言也有可能是为了给另一个谎言打掩护。

但她对视频里画面的熟悉感，非常不解，就好像那个场景，她在哪里看见过一样。于是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去想，终于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在她看过的某期《罗童说事》中，播过相关的新闻。

她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搜索栏里搜「罗童说事」，进入电视台的网页「罗童说事」节目专区。一挡日播节目，每期都有回放，她一条一条地扫着重点新闻标题，翻了快 7-8 个页面，看到了一个视频标题：“利剑显锋芒，清风正气扬，唐城市扫黄打非在行动。”

点进视频，来回拖着时间轴，找到了那条新闻，点击播放。

节目主持人罗童对这则新闻做了犀利的点评。

二十秒的新闻，林念念来回看了好几遍，发现了问题。坊间都传金池鸟的后台大到没边，包间里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有执法人员直接冲进来，有人骂，有人抱头，有人找遮挡物挡脸。唯有一个女人，脸虽被打了码，但从姿态看，很从容。

她又回看了吴小妹发给她的视频，确定那个从容不迫的女人，就是吴雪琴。

两个视频对比着看，凭借着做记者的敏锐，林念念推测，会不会吴雪琴是去金池鸟卧底的？她把节目时间轴拉到最后，仔仔细细地看了工作人员名单的字幕。

没有吴雪琴的名字，就连实习编导一栏里，也没有。

林念念看了将近百期节目的字幕，发现吴雪琴的名字从未在节目里出现过。她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若吴雪琴被人哄着去危险的地方卧底，事后却没有人证明她工作人员的身份，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并非干了非法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