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死了？林不忘很意外，但她们祖孙的关系并不亲厚，且夹杂着揉不开的怨与恨，因而，她并不悲伤。

刘家人还真会挑时候。田壮恨不得上去抽刘渭南两个嘴巴子，今天是秦春的大日子，他狗日的竟然拖家带口来搞白事。

虽说死者为大，但刘渭南什么尿性，秦春谁不知道。田壮对刘渭南说：“今天是在别人的场子上。老太太走了，后事如果需要帮忙，我们可以搭把手，但你这么闹，丢的是秦春的脸。”

刘渭南知道自己混，但从女儿哪儿要不到钱，也不准备当好人了。他一手举着大喇叭，一手指着林不忘：“那你让她给我五十万，我跟她的恩怨一笔勾销，否则，我过两天就把老太太的尸体拉你们秦春。你们去哪儿演出，我就拉哪儿。”

林雅兰想冲过去，被林不忘拦了，她提着裙摆，走到刘渭南跟前，用足了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你敢打我？我是你爸。”刘渭南惊了。

“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妈打的。”林不忘看着刘渭南，眼里满是怨怼，“五十万，五毛钱你都别想从我这儿拿到，想闹你就闹，你妈的尸体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想威胁我，门都没有。”

刘家人没有从林不忘身上薅到羊毛，不甘心，老太太突然走了，想起影视剧里医闹的场面，他们觉得自己也可以闹一闹。但没想到，林不忘的心太硬了。

“刘渭南，你个抛妻弃女的人渣，甚至要卖媳妇的人渣，你闺女没送你坐牢，就偷着乐吧！”

“你太不是个东西了，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揍你！”

不管平时怎么看不惯，外人面前，秦春人还是会维护自己人的脸面，几个演员将林不忘挡在身后，数落着刘渭南。他们的嗓子本就亮，没有大喇叭，也中气十足。

一身孝衣的刘临潼推搡着说：“这是我们刘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束文杰打电话叫保安，Ariel 报了警。

Ariel：“你们在大剧院门口闹，就跟我们有关系。”

田壮：“你丢的是秦春的脸，我就得管。”

林不忘转身要走，若她走了，这“戏”就没法唱。刘渭南着急，准备冲过去抓住他，姜夷冲过来，拉着林不忘的手就跑。

刘渭南想追，被田壮一行人拦住。林不忘穿着礼服、高跟鞋，跟着姜夷穿过无数诧异、愧疚、寻味的眼神，一溜烟跑到地下停车场。气还没喘匀，就被姜夷塞到车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种场面，田壮能应付。大剧院做过爱豆的小型演唱会，粉丝闹得比这还凶，也能应付。”

林不忘从心底窜出一缕自暴自弃的情绪，就这样了，爱咋咋。

“刘渭南一天天地，戏瘾真大，不拍电视剧可惜了。”

“是啊，挺精彩的。”林不忘瘫在车椅上。

姜夷扔过来一个包：“你的包，其他的东西张静怡会帮你收着。”

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九分。

空气中有着夜色若有若无的涩味，和汽车尾气纠缠不休，姜夷将车子缓缓开入浓浓夜色里，冲破无形的潮涩。月光还算温柔，高楼大厦里也有着未灭的灯火，是暗暗的天色里无声的抱怨。

林不忘身上还穿着那身耀眼的礼服裙，粼光闪闪。但一双细眉紧蹙，红唇微张，皮肤白得接近透明，只是眼神空空的，看上去无助而哀伤。她再恨刘渭南，他也是她的父亲，逃不掉的。

“他就算把老太太尸体拉我房子门口，我也不会给他一毛钱。”林不忘说。

“得想个办法，让他没没时间找你麻烦。”

“一家子没脸没皮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走了，总有遗产，就算没钱，还有套房。那套房里住了刘渭南一家，再加一个刘临潼，我就不信，他们闹不起来。”

姜夷的话，给了林不忘一点新的灵感，她扭了扭身子，想换个舒服的姿势。礼服裙好看是好看，可在车里坐着，十分累赘，她把裙摆往两腿中间塞了塞，总算利落了。

突然，她头有些发晕，赶忙从包里摸出一颗奶糖，剥了糖纸，把糖塞到嘴里。

可能嘴巴太苦，糖都不怎么甜了，她用力咬了几下，咽了下去：“那个，今天谢谢你了。”

“跟我瞎客气什么。”

林不忘给林雅兰打了电话，知晓刘渭南的戏唱完了，走了，她才松了口气。人一放松，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

姜夷突然停了车，林不忘向窗外望去，陌生的街道，路两边一排小店，虽是夜里，人来人往依旧热闹。

“带你吃个宵夜，你穿成这样不太方便，商场这个点肯定都关门了，只有这种小店还开着，我去看看，不管买了什么你都随便凑合穿吧，别挑款式了。”

她刚想开口说不用，姜夷已经下车关门，潇洒离去。不到十分钟，人就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两个袋子，上车后扔给林不忘，“我找个地方停车，你把衣服换了。”

林不忘说了声谢谢，打开袋子看了看，一个袋子里是一条奶茶色的连衣裙，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双帆布鞋。她也没客气，立刻踢了高跟鞋，换上帆布鞋，双脚顿时十分舒坦。

“谢谢你了，多少钱？”她抬头问姜夷。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牌子的，没几个钱。”

“那怎么好意思，要不我请你吃个宵夜。”

“行啊，我得选个贵点的地方。”

车依旧缓缓地开，先绕到一个有些暗的巷子边上。

“你先换衣服，我下车抽根烟，放心，我这车贴了防窥膜，外面看不到里面的。”

林念念刚想说话，就听到“砰”的一声关车门的声音，姜夷快速向前，步子迈得很大。

从车窗里看出去，人和巷子都清清楚楚，她矮了矮身子，摸索着身后的拉链。礼服裙的拉链在后背，一个人脱还是挺不容易的，她费了好大劲才把拉锁拉下来。扒拉在车窗上向外望去，姜夷侧靠着墙，熟练地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

不说话的时候，姜夷还挺有个人样，她想。林不忘费了大劲把礼服裙脱下来，从袋子里拿出连衣裙套在自己身上。裙子意外地合身，款式也是她喜欢的样子。穿戴完毕，她冲外面挥了挥手，喊了几声，姜夷没反应。

不忘摇下车把手，推门下车，喊了姜夷的名字。

听到动静，姜夷扭头冲她一笑：“别说，还挺好看。”

林不忘低头看了一眼穿在身上的连衣裙，确实不错，抬眸说：“你眼光不错，当然，主要是我气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