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全部。”姜夷回她,“你不发个微信解释下。”

“发过了。”林不忘说。但母亲没有回。

林不忘和姜夷的对话方式,像哑谜,但其他人没心思去猜。

他们在皇冠假日酒店的套房里,见到了卢司彦。卢司彦年龄不大,但像个长辈,四人按照林不忘的安排,卖惨的卖惨,诉苦的诉苦。林不忘翻出了几张在陈秋华家里拍的照片。

并不是所有唱戏的人都能像卢司彦的外婆一样,进国家级的院团,体体面面地过完一生。也有像陈秋华那般,尽管艺术成就璀璨,却晚年凄凉。

“你的水袖,是跟陈先生学的?”卢司彦问。

“是。”林不忘回他。

在这还算融洽的节骨眼上,詹胜华突然站起来,指着卢司彦,面目有些扭曲,脸上肌肉抖动。

姜夷一把抱过他:“詹总,冷静。”

林不忘头又嗡地一下开始疼,眼看事情就要解决,若财神爷揍了卢司彦,这事怕是更严重了。

“你要干嘛?”卢司彦问詹胜华。

“他坐累了,伸个懒腰。”姜夷扯淡。

姜夷试图劝詹胜华冷静,没想到,他反过身,一把抱住他,“嗷”地一声哭了出来,屋子里的人都没心理准备,吓了个连环跳。七尺男儿,满腹委屈,似诉说似质问,他有什么错?孝顺有什么错?让京剧团的演员赚点钱,赚点流量有什么错?

卢司彦并不端着身份,他一个劲地给众人道歉,当即又发了条道歉微博。

这件事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了。

就这样结束了!

从酒店出来,詹胜华开车,把三人送到京剧团门口,说请他们吃烤肉。凌晨,街边一小店还营着业,烤肉摊烟火缭绕,肉香和烟味混着。几人虽然困,但经历了这一场,喝点儿酒放松下也不错。

因是夜里,就他们一桌,烤肉和酒上桌,众人都没客气,林不忘拿起一串牛肉。肉烤得很嫩,孜然和辣椒撒得恰到好处,却没遮住肉香。几口酒下肚,林不忘借着酒劲问詹胜华:“詹总,您刚那架势,可快赶上‘哭四出’了。没想到,堂堂霸总,戏还真好。”

詹胜华一颗一颗地剥着虾尾,也不吃,剥好就放在小碟子里:“霸总。别说,创业那会,我还偷偷上网看了几本霸总小说,学着怎么当总。结果书里的老总,要么脚一跺,东南亚抖三抖。要么为了泡妞,放弃百亿千亿的合同。那种总,我是没福分当,要想人前当大爷,那背后就得当孙子。”

庞三良喝了口啤酒:“廖总真是孝顺,为了老爷子,花这么些钱。”

詹胜华继续剥着虾尾:“花钱的多少,那得看怎么算。当年我爸为了供我上学,他吃糠咽菜,周围亲戚朋友借了一圈,遭了多少白眼。老头脾气硬,一气之下卖了房还债,剩下的都给了我,可谓倾尽全力。我如今给他花得不算多,憋了那么多年的气,该给老头长脸了。”

几人吃着喝着,气氛还算融洽。詹胜华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时不时还会讲几个笑话逗乐。

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堆了小半碟剥好的虾尾。他摘掉透明手套,用纸巾擦了擦手。林不忘觉得詹总这人挺有意思,吃虾尾跟她嗑瓜子似的,喜欢攒着,攒够了,几口吃掉,过瘾。

却没想到,詹胜华把一碟虾尾放在了林不忘面前:“剥好的,你就别脏手了。”

林不忘说:“别,别,詹总,我自己来,你快吃吧。”

“行了,你是女人,多受点儿照顾是应该的。”

“那谢谢詹总了。”

见詹胜华和林不忘的互动,姜夷心里有些吃味,他也想过给林不忘剥虾,但念头一闪而过,不太好意思。

俩人的关系暧昧不清,心照不宣地都不想往前一步。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林不忘,是女人对男人的野性吸引,俩人之间像隔了层抹着蜂蜜的网,欲罢不能地诱人。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和林不忘的关系,自然比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男人要亲近。但其实,她可以和自己暧昧,也能和别的男人暧昧。

姜夷半眯了眼,看似闲聊地问:“詹总,都没问过你,家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詹胜华摇摇头:“我这种男人,别人私下都叫我父宝。老爷子这两年的花样越来越多,我得努力赚钱,让他造,有女朋友也没时间陪。这两年先紧着我爸吧,他看着硬朗,其实一堆病。”

或许是喝了点儿酒,林不忘的欠劲上来了:“那个,我冒昧问一句,詹总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庞三良撸串的动作冻住了,姜夷咳了两声,詹胜华一口酒差点儿喷出去。

“没别的意思,詹总这么好的人,我给您操心操心。”

“女的吧。”詹胜华疑惑的语气里拉长了尾音,竟像疑惑。

林不忘没心没肺地说:“詹总这种身份,什么陪不陪的,太见外。娶个太太,每月零花钱按时打卡上,钱不比陪伴好用?不然,你考虑下我。别的不行,我可以和老爷子搭伙,花你的钱。”

“你瞎扯什么淡呢。”姜夷拽了拽林不忘,故意暧昧着说,“怎么外人面前说话也这么没正行。”

“詹总是外人吗?田团都恨不得给詹总立碑。再说了,这叫幽默,懂不懂。”

“幽默?你干脆别在秦春干了,介绍你去王木犊剧场吧。”

庞三良闷头吃喝,没察觉这小桌上风起云涌。詹胜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斗嘴,一位俏寡妇,一位血气方刚的小伙,俩人还是邻居,若要没点儿故事反而不正常了。

詹胜华笑着对林不忘说:“行啊,回头进了我家的门,钱随便花,想唱什么戏就唱什么戏。”

正在吃肉的庞三良,突然间激动了,眼睛挤了挤,试图挤点泪花。团里开了戏,不管是旦戏还是青衣戏,总得要生搭着,那他就能过过瘾。

他端起酒杯,伸到詹胜华面前:“谢谢詹总支持我们团。”又看向林不忘,单手挠头,“林姐,你和詹总这样,是不是就算他们说的潜规则?”

43:不非礼你还不得劲

庞三良的话,换来林不忘与姜夷的两个脑壳崩,俩人下手都不轻,痛得他放下酒杯,抱着头,一直揉。

林不忘打趣:“三良啊,脑子要是不用,捐给老板,让他给咱做烤脑花。”

“对,多放辣子,多放孜然。”

平日里,詹胜华除了伺候他爹,就是做生意,虽说人面前装孙子也装爷,但大多时候,别人跟他说话都是捧着说。眼前的三人叫他一声“詹总”,彼此之间确实也有合作,多少让人家赚了些钱。

或许是刚才表演了一场拙劣的“哭四出”,又靠着一顿午夜小烧烤拉近了彼此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