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没热透,屋里却因热气蒸腾的锅子有了暖意,母女三人边吃边聊。林雅兰和林念念还有点儿吃相,但在美食面前,林不忘从来不故作矜持,她一大口菜,一大口肉,偶尔被烫到,就会用手在嘴边扇着风,然后再大口地吞咽下去。
“怎么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林雅兰笑她。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姐秀色可餐。”林不忘说着话,还不忘给嘴里塞肉。
“刘渭南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林念念问。
“他想见我,那就见一面,有些帐也该跟他算算了。”林不忘朝林雅兰抛了个媚眼,“妈,你放心,你是我亲妈,我不会叛变的。”
“滚蛋,没正经。”林雅兰笑了,“你可别再整个大喇叭,丢人不丢人。”
“丢人,我反正不丢人。”林不忘给林雅兰碗里夹肉吃,“妈,你也别觉得丢人,那些嘴子,得收拾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姐俩,我能管得了谁。”
“对,什么都别管,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知道我俩爱你就行。”林不忘的嘴跟抹了蜜一样。
吃完了饭,林雅兰去午休,林不忘卧在沙发上说自己大姨妈来了,肚子不舒服。
林念念把她的脸捏了一下:“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想干活就直说。”说着话,她开始收拾餐桌。
“我就是不想干活。”林不忘耍赖,“不过姐,你现在干活越来越有样了,咱家的仙女有人气了。”
“妈年纪大了,我俩住,我不得多干点儿。”林念念瞪她,“倒是你,越来越绿茶了。”
“咚”!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震了林不忘和林念念的耳膜。
林不忘一脸兴奋:“这是对门打起来了。”她蹭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用脚勾上拖鞋,小跑到门处,在猫眼里看热闹,“真打起来了。”
“真有你的,鞋都穿反了。”林念念笑她。
林不忘把左右脚的拖鞋换了个位:“看热闹不积极,人品有问题。”
听了一会,林不忘听出了主题。邓美慧的陕北老公在离婚的时候,由于是过错方,把大部分家产都分给了前妻和他的女儿。邓美慧用儿子要挟,让他在唐城给自己的爹妈买套房。
房子买在了富人区曲江,一百五十多平,刘建玲和老公喜滋滋地搬过去住了几天,但日子太无聊,连个吹牛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搬了回来。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房本,上面的名字竟然是陕北女婿老娘的名字。
邓美慧不干了,觉得男人防着自己,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了娘家。男人上门要儿子,邓美慧哭闹着不让他进门,还从屋里飞出了一把椅子和几个玻璃杯。
“额给你脸了,是你不要的,你要是今天不跟额回去,就一辈子别回去了。”男人气急了,说的话不好听,“没了这个儿子,多的是女人给我生儿子,你信不信?”
邓美慧哭得撕心裂肺,但人还是被父母劝走了。
刘建玲拿着扫帚、簸箕打扫门口的玻璃渣子。
林不忘开了门,贱兮兮地说:“刘姨,怎么打成这个死样子了,看来进口牛奶喝多了,劲儿还挺大。”
刘建玲吊着一张脸:“谁家两口子不吵架,少幸灾乐祸。”
“看您说的,谁幸灾乐祸了,要不是看您跟我妈多年的交情,谁关心你家的事,打成热窑我也不管。”说着,林不忘还冲楼上楼下挥着手,“散了吧,散了吧,别看热闹了,小邓也不容易。”
刘建玲眼里要是能飞出刀子,林不忘早就伤痕累累了。她狠狠地把笤帚簸箕往地上一摔:“晦气,一家子晦气的玩意。”说完,扭身进了屋,把门重重地一摔。
听完了热闹,林不忘浑身舒爽,哼着小调关了门,往沙发上一趟:“姐,看到没,前车之鉴,当小三没有好下场。”
林念念嗑瓜子的手一顿,目光慌乱地闪了闪,把头拧向一边。
28:刘家的鸿门宴
接了两个刘渭南的电话,林不忘竟然开始做噩梦,她梦见自己被扔在一座孤岛上,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海浪和疾风的声音。“你是个扫把星”“你妈是精神病,你也是精神病”。
“我,我不要当孤儿。”她满身是汗地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开了灯,看着床头柜上和林雅兰、林念念拍的合影,心情逐渐平复。
再坚强的人,也是一具肉身,也会疼,会恐惧。梦里,最痛苦的那段记忆不断浮现,似扬起的浪花,拍打在她的身上。她试图靠着酒精入睡,无奈酒量太好,一瓶白酒下肚,也只是微醺。
去见见姓刘的一家也好,有的账也该算算了,林不忘想。
周末,林不忘特意化了精致的妆,穿上最贵的衣服,准备去刘家一趟。
但刚坐进车里,身子就开始发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过去的日子从身边经过,不算短的时间里,她的日子像一根带着棘刺的藤蔓。阳光雨露会让藤蔓生长,缠绕着她,刺扎进她的每一个毛孔里。
是林雅兰和林念念帮她将那些棘刺连根拔起,她在回望年少时的时候,快乐也曾像璀璨的夏花。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可为何想起“刘渭南”三个字,还是会恐惧。
这样的状态是开不了车的,她准备打车。拍了拍脸,轻吸一口气,车门被拉开,抬眼,是姜夷。他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把人拉着绕了半圈,开了副驾的门,将林不忘塞进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你干嘛?”林不忘问。
“我观察你半天了,你在车里一会用头撞方向盘,一会发愣,刚摸了你的手,一手的冷汗,病了吧,送你去医院。”姜夷关上副驾的门,“车门都没锁好。”他绕回驾驶座上,上了车,关了车门,系好安全带。
“我没病,不去医院。”林不忘的语气不算太好,“你要没事,送我去刘渭南家吧,在东郊纺织城后面。”
“行,给你当司机。”
路上,林不忘原本想眯瞪一会,姜夷在身边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吵得她恨不得堵上耳朵。
看林不忘不说话,姜夷换了个话题:“你姐跟台里那个罗童最近走得很近啊?”
林不忘眼睛突然睁大,脖子扭向姜夷那边:“什么叫走得很近?”
“为了戏的事, 我最近老往台里跑,在对面的上岛咖啡见到他们好几次,俩人也不避讳,对了,我亲眼看到罗童摸你姐的脸。他不是结婚了吗,你得提醒你姐……”姜夷越说声音越大。
“你看错了。”林不忘非常没有底气,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
“不可能。”
“你就是看错了。”林不忘闭上眼,“我睡会,你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