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他一下一下摸着夏景行的头顶耐心等着,等着他慢慢平复情绪,等到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我无意中看到您准备的机票护照,和那份预约函。”

郑昱睁大眼睛。思来想去,唯独这事他根本不认为会是原因。毕竟这……就算没有兴奋没有期待,至少不应该是令人流泪的事啊!

“我好奇查了一下,才知道您预约的是法官……我不想告诉您是因为我已经想通了。想通之后就……没事了。”

“你想通了什么?”

“……原本我接受不了。您肯定知道婚姻关系只受当地法律保护。到纽约注册不是不可以,可是对于您和我,生活在这里而言,那样的婚姻关系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个美好的旅游纪念品罢了。我看到过您的护照,和我的是一样的……我想您应该是不能接受那种自欺欺人般的法律关系,所以我猜,也许您会考虑移民。”

“这不是不可以考虑。”

夏景行点点头,眼睛还压在郑昱大腿上,温热而湿润。

“主人,我愿意一辈子当您的奴隶,许下的承诺我没忘记也不后悔。我爱您,臣服于您,将自己交给您,也得到您,感情上这是我的追求。但我……”他在深呼吸,后背起伏着。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原原本本说出理由,不欺骗不隐瞒,不可避免的便是拒绝和伤害,他最爱的男人,也最爱自己的男人,温柔强大的主人,他居然真的要这样拒绝他,在类似的问题上让他第二次受伤。眼泪又开始不可抑制的洇湿郑昱的裤子。

“但我不愿意移民。我不想离开这里。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它不完美,它看病难房价高司法黑暗,一天到晚的堵车,在外面吃点东西都不安生。但我也知道很多不为名不为利,流汗流泪都要为最普通最底层的人捍卫权力的执法者,还认识很多像我妈一样的大夫,起早贪黑无怨无悔,干了几十年工资还没我一半多,可大半夜急会诊一个电话打来颠儿得比猴还快。我见到过那么多笑和爱和感动,他们都只属于这里。”

“不移民便没意义,便是白纸,但我不愿意。我喜欢这里。国籍是……是身份文件上的两个字,可也不止是两个字。我舍不得这里,哪怕仅仅是文字上的改变都舍不得。”

“不坦白是拒绝,坦白,更是拒绝,我明知道这是您希望的,感情上本也是我希望的……不过后来我已经想通了。移民不是朝夕的事情,也许……万一您就真的只是想要个旅游纪念品呢?又也许,万一过段时间我就接受了呢。所以本也没必要……”

“不用说了。”

郑昱大力将人拉起来按在自己胸前:“不用再说了。”

他等着夏景行情绪彻底平息下来,却一直没松手,夏景行也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

“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您才多愁善感,您全家都多愁善感。”夏景行鼻音很重,声音低哑。他慢慢缓过来了,情绪波动过去之后觉得很不好意思抬不起头,说的话矫情哭得也难看。他脸红耳热的抱着郑昱不肯动。

“呵!是,我全家都多愁善感,你这不还是把自己划进去了吗?”郑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不同,轻松,温和,醇厚。“没见过你这样的,在牢笼里怎么欺负都不见你哭,准备向你求婚反倒哭成这样。这眼泪还是留给床上吧。”

过了一会他又说:“唉说起来也没见过我这样的,我大概是第一个求婚被拒的主人吧诶诶,轻点轻点,抱这么紧做什么,力气大了不起啊箍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抱着抱着就倒在床上了。郑昱关了灯:“要是能睡着就睡吧,别想了。”

夏景行蹭着他的肩膀点点头。

压在心里的精神负担彻底爆发出来加上两天没睡,夏景行很快便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第二天夏景行起晚了,睁开眼的时候郑昱在卧室里换衣服,穿衬衫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再睡会,今天别去了,早餐在厨房。”郑昱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不行……”他感觉眼皮有点肿,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顶着这么一双眼睛,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再说没什么必须今天做的事,真有事也有我和丁玲玲在。”

“不行,上午外商要来。而且昨天我就偷偷打哈欠让丁玲玲看见了,不去的话更让人误会。”

“那要不要我装成走路不舒服的样子啊?”

夏景行不说话了。

他坐起来给郑昱挽袖子戴袖扣。最后郑昱在他眼睛上敷了块湿毛巾,吩咐了几句才走。他很快又昏睡过去,醒来已经快中午了,这才算补完几天来的觉。

见眼睛已经不太肿了夏景行吃饱了开车到公司。

进门的时候郑昱正拿着文件站在会议室门口和仓库主管说话。他站得笔直,一身合体剪裁的炭灰色西装,蓝绿相间的真丝斜纹领带在窗外晴空的映衬下泛着柔和光泽,抬起的一只手能看到同色系袖扣,十分郑重的会客着装。

郑昱穿上衣服比脱了显瘦,这种合体剪裁的西装尤其适合他,使他看起来修长斯文而敏捷。

只有夏景行知道他掩藏在衣服下被遮盖的肌肉和力量。这个能用双手轻松抱起自己的男人,竟会在如此装饰下显得那么俊美,甚至还有些文静。

郑昱在说话:“……很杂,那天说5号是L500DP的0.82的20,L600CP的1.32的100,L800DP的2.00的……”

“L800DP的2.00的30,SKT380的2.00的30,SKT310的0.82的20,另外还有6号的O700L的20的100,O960QCW的6.0的100。”见郑昱向他看来,夏景行很自然把话接上。

仓库主管边记边点头,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记得上次你不在场啊,怎么这么清楚。”

“后来丁玲玲跟您核对过一遍,当时我不是正好在旁边嘛。”

“……看起来公司赚了个人肉录音笔。”

夏景行左右看看,凑到郑昱身边低声说:“明明是您赚了个录音笔。”又笑得很调皮地看着郑昱眨眼睛,用口型无声比划道:“主人。”

郑昱半眯着眼看了看他,边走边说:“怎么过来了?上午很顺利,他们把合同带走了。”

夏景行又重新正经起来,他们说了一会工作的事便各自回了办公室。

丁玲玲堵在他门口,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老实交代,上午去哪了?”

“没去哪……”

“老大说你去六所了。去那干嘛?”

六所是哪啊?我都不知道啊!我上午都在睡觉啊大美女你别问我干嘛去问老板啊!

“去看看,真的,没干嘛。”夏景行见状立刻祭出招牌笑容,试图晃瞎对手,可惜美女不买账。

美女秘书看起来妖娆多姿实则强悍能干,绝对是女人当男人使的典范,若不是她贪图安逸无意卖命副总一职本该是她的,加上言辞犀利,夏景行经常招架不住。她意义不明地看了看夏景行,笑着走了。

晚上夏景行靠在郑昱腿边喝茶看小说,郑昱说:“我要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