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佛青接连应付吴恙、卢莺仙,不想在属下面前堕了威名,已经装了太久,听李乐训点他,亦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好好好,这山寨里可有大说法,我算是开了眼了!我这就带你去看!”
李佛青曾来过一次萨埵教。
其时由教中一位老神仙引导,遮遮掩掩,颇觉神异。
因此刚攻上山来,对此处仍有些敬畏,大部分事情,都是因害怕办不成,才咬着牙做完的。
等兵士进攻,当真砸烂了许多地方,心里的恐惧也自然破除了。
不由得想起,那日他被李乐训带离萨埵教,她斥骂他乱信鬼神方知大姑娘英明神武。
因此,她主动开口要了解情况,她当然要献宝一般引给她看。
“我带大姑娘故地重游。”李佛青神神秘秘地将李乐训领到一处洞口。
洞外有人持器而守,洞口向下,内里的烛火,照亮通往下室的阶梯。
“就是这里?”李乐训疑惑。
当日她似乎并未见过这个洞口。她是从另一处出去的。
“正是!如今这里的东西,可了不得!”李佛青卖了个关子,躬身伸手,“大姑娘先请。”
“什么东西?”李乐训虽依旧不信,还是率先下了洞。
“这里便是那时供神的洞天。”刚转过一处弯,李佛青便指着前方道。
李乐训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教主的神像仍宏伟地矗立,香案却随意横在一边,其上贡品贡器早已不翼而飞。
“神像足下自左往右数,有几块砖是活的,后面是一扇暗门,里头是这些贼匪的金库。”李佛青又道。
李乐训循着他的话,依次抽出空心砖,果然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门洞。
猫着腰进去,里头却豁然开朗。
这座金库,足足能装下两间大殿。
库分两侧,一侧地上,随意堆着几十箱的金子,有的撒在地上,只映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便金灿灿地能刺盲人眼!另一侧则是许多桐木的架子,架上一排排叠着的,是各类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里面清点赃财的几位兵士,见有上官来巡察,全停下手上的活计,凑上来见礼:“李头领,通判娘子!这里清查得差不多,账册已粗算过,再待我等检查一遍,大概明后日便能呈上。”
他们大都认识李佛青。
当然,更不会认错李乐训金城军里的巾帼头领,就她一位!
她从不刻意扮成男子,又生得高挑俊俏,除非瞎子不辨男女,便是没见过她的人,第一次也能将她找出来。
李乐训听他们说弄好了粗账,欣然夸赞的同时,还不忘要东西来看:
“辛苦各位了!有各位助我,是我之大幸!只是那账册,我想先看一眼。”
“有错不要紧,毕竟是粗账,不做数的。”
众人虽不情愿,但上头既然发了话,便只能交出来。
李乐训对着账簿,又找出藏在暗处的财宝。
金银除了箱子里的金锭银锭,还有许多施法所用的神像祭器双面的佛陀,三头的金刚,六臂的观音李乐训对各路神仙无甚研究,只能肯定一点,它们分量都不小,大概全是实心的。
坠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神像后又压着成捆的皮毛。虎皮斑纹鲜艳,虎头上还依稀能看出几分大虫活着时的威风。狐皮狼皮毛色光亮,触手细腻。
账册的数目没错,皮子的种类却叫她有些奇怪。
山中有大虫,山寨强人众多,打死了剥下皮来收着,这不奇怪。
可高潭地处南方,此山也并不险峻,哪里来的那么多狐狸野狼?更别提这里还存着更多的羊皮貉皮。
都是些北地的特产。
该有的也应是兔皮鼠皮一类,了不起多几张熊皮。
更奇怪的竟在后头。
账簿翻过皮毛这几页,后面记着的东西,李乐训却一件也找不着。
她忍不住招人过来,指着账簿上的明细问:“你们这里记了人骨肝肠若干,指的是什么?我看这宝库里也没有呀?是不是记岔了?”
清赃的几人,围上来解释:
“通判娘子,我们把这山里所有的东西都记在一起,这些人牲,乃是萨埵教存着的祭品。他们自己本来存着有一份账册,人牲也算财物,我们也就照着誊了上来。”
“具体的人数,我们还未来得及清点。只是派了几人看守。”
李乐训:“人牲存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几人一听,面有菜色,相视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佛青在山上搜了几日,知道里面的情形,便出来劝道:“不可,腌臜之地,恐污了大姑娘的眼。”
那几人如获大赦,连声附和:“是啊是啊,不是我们不清点,实在是南朝风俗,太过骇人,我等也不敢亲去。过去守着的人,也都是这边厢军的兄弟……”
李乐训不以为然:“怕什么,难不成大白天见鬼?鬼还能比人可怕?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