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主任知道?”佟西言提醒。

“也不是只有你一心想着病人。”山有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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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金没给任何人打电话。

他教病人去找刑墨雷,刑墨雷的号很难挂,就不用挂,直接到门诊或病区里去堵他,就说是市一的佟医生介绍的。

怎么可能关系一般,山有金亲眼见过,当年市里肿瘤外科年会,恩慈的大主任刑墨雷寸步不离带着那时还在规培的小佟医生,会上一次一次与他交头接耳,和颜悦色耐心十足,甚至还亲手给人剥橘子,要知道,这位大主任暴躁冷漠,在外惜字如金不说,性格糟糕到市里许多官员见他都绕道走。

虽然不了解佟西言当年辞职的内情,但只要注意过他们曾经怎样相处,都不会相信这两个人只是关系一般。

过了两天,病人回来了。回来找佟西言。那位刑主任说了,他不认得什么市一的佟医生,叫佟医生自己给他打个电话。

山有金咳嗽了两声,在佟西言的注视下溜出了办公室。

佟西言不想打这个电话。市医疗系统不大,他离开恩慈这些年,大会小会也不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刑墨雷,他都回避了,当年离职时什么话他都说了,那老家伙哪是那样良善的人。

再说,过去这么久了,他已经生疏了同他相处的技巧,也根本不确定刑墨雷会不会接他的电话。

但眼前的病人一直在恳求,甚至还哽咽起来。

踌躇很久,最终他硬着头皮拿起了手机,拨出了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内部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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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雷下班回宝丽金后,让总台给多送了两盒套子去他房间。

VIP包房的床头柜抽屉里常规有一盒套子。一盒是两个,少了,每日客房打扫时会补充。

他最近医院里忙,那盒套子好几天没拆,难得今天动了胃口。

佟西言拿着病历敲开房门时,对这一夜自己将要遭遇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进门他便让刑墨雷摁门板上了。他亲他亲得很凶,那高大的身躯汹涌叫嚣着能将他整个拖拽到深渊里的力量,有那么一会儿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自主地吞咽了一口混杂了烟碱的津液。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开始惊惧地挣扎抵抗。

刑墨雷立刻停了下来:“不愿意?”

佟西言大口喘息,两只眼睛像看见了一头正在靠近的会吃人的野兽。

老家伙松开了禁锢,冷漠而干脆地转身送客:“拿好你的病历,滚吧。”

他向来恶劣,但从未这样对待过他。佟西言心里所有封存着的关于两个人的回忆都是美好的,他被偏爱,被悉心教导,像享受甜食一样毫无负担的享受他的给予,包括吻和性。即便是在分开的当时,他都不曾这样对待他。

所以他以为再见面时,至少不会如此不堪。

他叫了一声老师。

刑墨雷走到桌边抓烟盒,像没有听见。

佟西言又叫了一声。从前他就是这样叫他,一声一声,像娇气的猫催促着饲主抱一抱它。

但刑墨雷好像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要么立刻滚,要么去把自己弄干净。”他吐着烟圈,示意他浴室的位置。只讲买卖,懒得废话,刑大主任不欺负人,他对所有的性/伙伴都是这个态度。

佟西言捏着手中的病历,双脚钉在原地,渐渐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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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任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断断续续亲他,摸他的背脊和后颈,在亲他耳朵的时候说了两个字:“胖了。”

佟西言顿时浑身战栗起来。干嘛要说这个,干嘛非要提醒他他不是陌生人。

“要吗,”他抵着他,把他抱在胸前急切地吻他,沙哑地问他,“想我吗?”

佟西言痛苦地扭开了头。

谁比谁更绝情,刑墨雷喟叹,小王八蛋,走了就走了吧,竟还敢回来找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就肯把自己卖了,怎么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傻,娶了老婆都不能精明一点么?

索性干死了拉倒,也不用他活一天惦记一天,生生把自己都催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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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一口气用光六个套子,想来应该是很解气的,四十岁以后刑墨雷就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

可惜他没机会用完,那小王八蛋没让他用完,在拆第四个的时候,他敲门把他惊醒了。

那通电话打得比佟西言想象的要轻松。

刑墨雷态度还算平和,让他拿着病人的检查报告晚上八点去宝丽金找他。

夜晚的宝丽金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佟西言对它有着本能的抵触。很久前他去过,在那里见过刑墨雷的一个情妇。但他明白他不会是故意让他去那里。刑墨雷前几年离婚了,离婚之前也一直与妻子分居,宝丽金离恩慈医院近,有专业的酒店服务生伺候起居,便成了他的行宫。

开门前刑墨雷冲了一把冷水。师徒俩许久不见,生分了许多,他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边走边问:“你让这个病人来找我,周囿旭知道吗?”

佟西言关上门,迟疑了一下,说:“不知道……我不确定,应该不知道。”

刑墨雷轻哼了一声,问:“穿小鞋上瘾啊?”

佟西言瞬时一懵,他知道他的境况。

刑墨雷裸着精壮的上身抓烟盒点烟。在佟西言的记忆里,他几乎从不刻意花时间去健身,但却有一副令同性都欣赏的好身材。四十好几的老男人,铜浇铁铸高大挺拔,身上并无多少岁月痕迹。

只是脸长得不好,眼睛眉毛都凶得很,嘴巴也不招人喜欢:“副高又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