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他理所当然地等他递过去。
佟西言一声不响把餐盒放在他办公室桌上,低着头转身就走。
“等会儿,”刑墨雷挺不满,“这个点才拿出来,怎么吃啊?”
餐点是母亲傍晚送来的,刚好当时一台胰头癌手术正上台,这会儿过去三个多小时了,铝制的饭盒,当然就冷了。
不想吃可以不吃,又没打算给你吃,佟西言又累又难过地想。夜里十点多了,站了一天了,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还要留在科室里被上司找碴刁难。
刑墨雷自己出去问护士拿了个盆儿,打了半盆开水,把饭盒丢进去泡着,转身把门锁了。
锁门的声音不大,佟西言却受到了惊吓,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一下子握成了拳头。刑墨雷没理他,倚着窗户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
春天雨水丰沛,窗户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这会儿倒显得逼仄的主任办公室特别安静。
烟抽到一半,大主任终于正言厉色兴师问罪:“你最近怎么回事,台上净给我捣蛋!怎么,不想干了?!”
相识以来,他从未对他这样凶过。
佟西言惶然抬头。
刑墨雷冷若冰霜:“还是你对我个人有意见?”
?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那天在宝丽金,他跟陈若吵了几句。
他冲陈若发脾气,问他为什么没把员工调教好,什么客人都敢嘬。
陈若人精,听他在监控室里吼那一嗓子便看出了不对劲,他吃了一惊。这不声不响的,哪儿来的小妖精就把他这个游戏花丛却岿然不动真心的哥哥给拿下了。
他压根不在意刑墨雷干多少缺德事儿,只担心他着了道。一打听背景,愈感不妙,揪着问刑墨雷说你把人睡了呀?
刑墨雷没否认。
哎哟哥哥,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陈若苦口婆心道,这种人看着好欺负,实际甩不脱的,还是个小歪,到时候寻死觅活,你麻烦大着呢。
寻你个魂,刑墨雷骂道,他不是这样的性格。
这才认识多久,怎么还鬼迷心窍了,陈若傻眼。
什么样的美人没睡过,怎么还能看上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小男人,他真纳了闷:“……哪儿就不一样了?!”
刑墨雷一瞪眼说我怎么知道。
他岂能不知自己遇上了祸害。他就像个刚开荤的高中生,见人便蠢蠢欲动,绞尽脑汁找借口与人独处。在办公室听他讲话,看他一张小嘴吧嗒吧嗒,他便不由自主要去咬他的舌头亲他。一个男孩子,嘴唇软得不可思议,舌头都是甜的,又温顺,任他予取予求,手还不老实,接吻时跟吃奶的猫似地,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捏他耳朵扰他胸口,还爱哼哼,三下两下便能把他弄硬了。
就是同妻子当年“热恋”时,他都没有这样重欲过。
两个人要是一直能在一起,他便不担心目前的状态,骗来的也好蒙来的也好,总归他什么都可以给他。哪怕是个小姑娘也好,岁数差得大,娶了他顶多也就是叫人讲两句闲话,总能过去。可男孩子,毕竟有父母有社交,过两年也该成家立业,凭什么把大好人生耗在他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家伙身上。
他可以,别人不行。刑墨雷想起来便一阵窝心。他觉得自己暂时还没办法跟这小家伙彻底断了,他谗痨,遏制不了私心,他舍不得。
他打算先敲打一下,把话先讲讲清楚,过阵子等没那么邪门了,小家伙也好不难过。
?
“你有意见就讲,不用憋在心里。”刑墨雷把饭盒打开,示意他一同坐下来吃。
佟西言说:“我对您没有意见。”
满脸都写着意见了还没意见。刑墨雷心知肚明,边吃边哄着他讲:“穿什么戏服就该唱什么角色,病人不是信任你,是信任你的白大褂,上班心不在焉,出了事你怎么跟病人家属交待?”
佟西言低着头拿筷子拨弄饭盒里的小笼包,说:“我知道了。”
“公是公私是私,成年人了,连这个度都把握不好?”
“没您把握得好。”
“还说没意见,”刑墨雷说,“我说一句你顶一句。”
佟西言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他,说:“您怎么有这么多忙要别人帮?”
“我什么忙要别人帮?”刑墨雷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佟西言说。
刑墨雷猛地咳嗽了起来。
“腌喉咙,”他指着饭盒里的笋丁小笼包解释,“叫你妈下次先把笋焯一下水,咳咳。”
佟西言给他把茶杯盖子打开了。
“我跟你,咱俩是互帮互助,我跟别人那不是。你现在规培,压力大,发泄一下对身体没坏处,我呢,这么大个外科,我也有我的压力,你能体恤就体恤我一点,”刑墨雷凑近了同他小声讲,“我这么大个人,总得有点私生活吧?”
“您这么多私生活,为什么不离婚?”佟西言很认真。
刑墨雷假装瞪眼睛:“管得着吗?比你师母还难缠……婚姻只是一个契约,婚姻法不是为了保护感情,是为了保护夫妻双方各自的利益,我跟你师母有很多投资是一起的。”
聊这么些时间,余下的话便可以水到渠成了,刑墨雷放了筷子,说:“我不喜欢强迫别人,舒舒服服用来享受的事情,没必要弄得不开心。你还愿意在肿瘤科待,那就分清楚公事私事,打起精神上班,要是不愿意在我这儿待了,你喜欢哪个科室,我让你过去。”
佟西言低着头不说话。他不知道短期之内他去哪个科室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刑墨雷见他沉默,多少还是怕他真想走,便与人抵着额头说了句真心话:“……医院计划成立全市第一个肿瘤中心,到时候内外科合并,你们可以大施拳脚。科里这么多人,你最知道我要什么,你走了……我会舍不得。”
凑近了他便满心歹念,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他鼓鼓囊囊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