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墨雷皱眉，上班人手太少了。

安静吃了会儿东西，佟西言又说：“良念，他要带蒙蒙出去走走。我想先批个长假给他。他下午跟我讲他想辞职……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出眼泪呢。”

“多久的假？”

“半年。”

“半年不做事，岗位还给他留着，公立医院如今都没有这样的停薪留职了。”

“可我们不是公立医院啊。”佟西言柔情脉脉望着爱人。

李良念是当年刑墨雷招进来的，本科时期年年医大系级优秀学生干部，毕业后在华曦医院三年硕士规培，后入职恩慈，主攻甲乳，亦长期协助主刀从事达芬奇机器人助手工作，期刊论文也发表了不少。青年才俊，相当优秀。

李良念不像山有金，只要刑墨雷肯留，他便可以留。其实佟西言也可以同梁悦去说，但他一个行政领导，不便开此先例。

刑墨雷想抽烟，但餐厅里不方便抽，他便放了叉子提醒单纯的爱人：“先不说忙不忙吧，少一个人上班，科室里工作还能照常继续半年，说明什么？说明你科里不缺人啊，那你觉得柴美衡会不会重新计算肿瘤科的绩效？”

佟西言一愣。

刑墨雷失笑，起身去花园里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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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一直到夜里睡觉才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

他直截了当耍流氓，非要刑墨雷答应他批李良念的假。刑墨雷说好。他又要刑墨雷答应他不让柴美衡重新计算肿瘤科的绩效。刑墨雷也说好。

不说好不行，他眼睛红红的，光不溜秋坐他身上，摁着肚子要哭。

太乖了，无论是热情裹挟的肠/腔，还是颤抖难耐的呻吟，都乖得叫刑墨雷尾椎发麻。他像口欲期没被充分满足而留下了严重后遗症一般嗜吻，一刻不停同他唇齿厮磨，一时分开，还要一边小声难耐地叫他名字，一边带着哭腔告诉他他弄得他有多舒服。

要什么不答应，这种时候刑墨雷脑子没一点理智，老命都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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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的急诊大楼里，肿瘤科王子君还在会诊。有个八十岁的肠梗阻，高度疑似癌肿梗阻。他给手术室打了个电话通知准备手术，准备巴啦啦能量变身一夜无眠的“韬奋”工人。

回住院楼的半道上他遇到了应再琢，小聊了几句。

都知道了李良念妻子的事，应再琢对王子君充满了同情：“念哥请假，那你有得忙了。”

王子君认命。

“要不要我帮你，”应再琢说，“会诊、写病历，忙不过来叫我啊。”

王子君感动死，急着手术，拍他肩膀说：“那后半夜会诊我叫你哈，好兄弟！”

他完全没想起来问他为什么辞职，也压根没注意到应再琢说这话时的神色。他明早要坐门诊，心里又惦记手术，忙昏了头，跑远了。

日常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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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佟西言还没有出国进修之前，经常陪老师坐门诊。

当时的诊室布置，刑墨雷的座位坐南朝北背对着窗户，他坐他身后，呈九十度角，面对一台靠墙的电脑。有病人进来，他先起身看诊，等刑墨雷下医嘱，他再回到电脑跟前输入电子病历开检查单开药。癌症病人复诊频繁，时间长了，老病号也信任他了，找不到刑墨雷，便要来找他，一来二去有的便成了他的病人。

大多数时候师徒之间的相处是很融洽的。尤其是刚开始工作那两年。佟西言那时小，对老师的感情单纯又热烈。去别的科室会诊，人家给他一个橘子，他掰开尝一块儿是甜的，剩下的便拽手心里跑回科室去，往老师嘴里塞。

刑墨雷不爱水果，科室里也没有谁敢往他嘴里塞东西，因此头一回佟西言这么干，他还下意识提防了一下。但橘子是真的甜，又甜又多汁，他便完全放松了警戒，两只眼睛盯着眼前白嫩的小圆脸，嘴唇沾着他微凉的手指，剩下两块也乖乖让人喂着吃完了。

工作时间外科医生的手是最脏的，由他喂省得老师再去洗手，佟西言觉得自己马屁拍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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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一切与老师的亲近行为，佟西言都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与爱戴，就好像亲近自己的父母。佟母在厨房做饭，他也常常喂她吃水果犒劳她。

他是拿捏了刑墨雷的七寸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大主任难相处，但大主任就吃这一套，越是赤忱的如同孩子一样幼稚的行为，越是让他不舍得遏绝。

如果不是佟西言早婚，他真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他吃干抹净。

他的居心与贪欲，佟西言在婚后才惊觉。

而后便是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个人的关系跌倒冰点，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甚至冷漠到了在病房走廊擦肩都形同陌路的地步。

起初是佟西言刻意地疏远回避，到后来，他也确实没有太多精力再去关注那老家伙。他妻子属于高危产妇，随着孕周不断增加，夜里他常常担心得惊醒过来，怕妻子缺氧，或者突然猝死。

再后来妻子难产去世，养育女儿又几乎占用了他所有工作以外的时间，所以等他再回头去看一眼那老家伙的时候，他发现他竟然有了白头发。

那几根白头发就长在刑墨雷左耳的后面，诊室里两个人坐的位置，佟西言一扭头便能看见。一旦看见，便尤其刺眼，他下意识伸手去抚。

刑墨雷浑身一震，背上的肌肉瞬时绷紧。

“您有白头发了。”佟西言小声解释。

刑墨雷没回头，任他抚摸，好一会儿才负气低声应了一句：“你他妈看过老子一眼吗？！”

十二岁的年龄差、身为年长者的从容，为师者的威严，在那一瞬间都荡然无存。他冷落了他好久，久到刑墨雷都怀疑自己的肢体关节甚至都已经僵硬到无法完成摸一摸他的脸这个动作，他没法不委屈。

这愚蠢的老家伙，他没有发现他已经陷入了爱里。相爱的两个灵魂是平等的，委屈是因为他依赖这份感情，他在他面前不比一个四岁男孩更坚强。

日常?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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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里，佟家二老照例准备了几个小菜等小孩过来吃饭。结果儿子来了，儿媳没来，一问缘由，佟西言说在值班。

佟老爷子疑惑：“值班？我记得二十年多前他带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值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