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100

刑墨雷在书房审核一份项目负责人署名是佟西言的外科重大疾病多中心临床研究项目申报书的时候,瞟见他爱人来来回回从他门口经过了好几次。

后来大约是自己也走烦了,立在门口问:“院里面‘九五’规划的编制,好几科室都交了,咱们科怎么还没交呀?”

“是吗?”刑墨雷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最近好忙的,您帮忙弄一下呀,就是总体目标,主要是业务目标,还有人才队伍建设、还有科研发展那几个方面。您别让小家伙们写,他们又写不好。”

刑墨雷说:“好。我来弄。”

佟西言走开了,没多大会儿,又立在了门口。入夜后的初冬,室内也只有十几度,他穿着一件洗得变了形的旧T恤,两条大腿裸/露在下面,白花花地晃人眼睛。

“七月份到九月份的活动费用是怎么回事?”他又找到了新由头,“七月份一次请质管科,一次请急诊科,两次都是月湖石浦;八月份请放化疗科跟护理部,舟宿夜江月上引;九月份请医务科、消化内科、影像科、体检中心,书城涌上人家,都没有账,您是怎么回事?”

刑墨雷说:“我心里有账。”

佟西言说:“您有账,人家就没有账呀,您别总是来者不拒,要把握好分寸呀。”

不依不饶,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刑墨雷呼出一口白烟,把烟屁股掐了,决定先把无事来找茬的太太弄睡着了再说。

评审在即,佟西言的睡眠受到了影响,越睡不着便越是胡思乱想。起初还能靠喝一点酒助眠,但他如今酒量大涨,要喝到微醺入眠,开一瓶威士忌撑不到一个礼拜。酒精对身体百害无利,刑墨雷发现之后强势进行了干预总有其它办法使他筋疲力尽并愉悦松懈地放弃折磨自己。

十几二十年了佟西言也还是怵,还没开始就先讨饶:“您轻一点。”

刑墨雷把他拢在被子里抚摸,安慰道:“今天不弄你。”

倒不是他应付不来偶尔的纵欲,而是连续多日侵入式地欢爱对佟西言并没有太大好处,白天他总肚子疼。

他抱着他,一双大手在他光裸的背上游走,嘴唇从他的额头亲到眼睑再亲到耳廓.

佟西言起初温顺,渐渐有些难耐地喘息,等爱人把他翻过来,一路吻到他尾骶骨了,很小声地问:“真不进去吗?”

刑墨雷按捺不住,威胁道:“进去了可不会再听你的了。”

佟西言安静了几秒,嗯了一声。

刑墨雷的手比脑子还听话,立刻便伸到抽屉里摸套子去了。

做/爱耗体力,有半个多小时下来,佟西言便稀里糊涂了。刑墨雷舍不得折腾,见他倦了,便草草结束。

佟西言趴在爱人胸口上,眼睛都睁不开了,眉头却皱着不肯散,刑墨雷无奈,像拍小孩一样一下一下轻拍他,说:“都第四个周期了,至于这么愁么?既然能让省里破例推迟评审,就不怕过不了。”

因为分院年中正式开始建设,梁悦特意去省里申请把原本七月份的评审推迟到十一月份。省三级医院评审其实早已经结束了,恩慈是最后一家。

“我没愁……”佟西言闭着眼睛嘟囔。

“那还不肯睡?”

佟西言没再作声,爱人的怀抱暖烘烘的,他轻轻松松就睡着了。

日常101

十一月中旬,医院迎来了自零七年以来的省第四周期三甲综合医院现场评审。

本次评审组的大组长是省城一家港人捐资投建的老牌三甲医院的副院长。由他带队,评审组对医院管理、医疗、护理、药事、院感等各方面进行实地走访与资料查阅。梁院长代表全院职工对评审组全体专家的不辞辛劳与悉心指导表达了谢意并表态将对此次评审工作高度重视与积极配合。之后由佟副院长做了详细评审工作汇报,然后便是为期五天的现行病例、原始资料、火灾及各种突发事件的演习、设备、现场环境、访谈等全方位检查。佟副院长全程陪同,并协同梁院长完成了院长访谈。整整五天,医院各科室所有工作群都在实时跟进评审组行程,职工手机里的内部反馈短信密集到几乎以秒计数,还必须一律调成振动,真正“无声的战场”。

最后一天,医院全体领导班子及中层干部参加反馈会听取反馈意见。评审组走后,佟副院长宣布,评审顺利通过。

总算,又一个三年过去了。

梁悦出了趟海,回来之后在状元楼宴请卫计委与市里几家医院的同行。酒水自带,一切从简。桌上的金枪鱼、油带鱼也都是他一夜的渔获,不够游艇单程一趟燃料成本,但新鲜。海里的东西就得吃新鲜。

他揭了手指上的创可贴给客人看伤口:“两个多小时狂口,拉上来三十多条,手都给我拉伤筋了。”

翁孝青说:“哪里?平湖还是残雪?”

梁悦说:“春晓。春晓夜景好,钓鱼我没瘾的,去了么就带几条回来。”

“一个人去的?”

梁悦笑着摇头:“那老头还不得连夜游过去找我啊。”

“哎,你爸怎么还没来?”发问的是市二院的院长严仲鹏。

“严叔你别总你爸你爸的,好像他真是我爸似的,”梁悦往后靠,让服务员把餐巾铺在他腿上,“他老爱往分院工地上跑,讲也不听,索性啊我让他搬工地住去了。”

严仲鹏哭笑不得。卫健委副主任邬名玉见状,嗔道:“真舍得啊你,别给老爷子冻坏了。”

梁悦冲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也笑了。

正聊着,陆锡敏跟徐敬知到了,梁悦忙起身:“等二位多少辰光了。”

“喔唷,”陆锡敏抱怨,“真真堵死,走到解放路就堵牢了,琴桥也堵,趋撒你那个司机师傅灵光,往外头套了好大个圈子过来的。”

佟西言笑说:“明后年等另外三条地铁线弄好,路况也会稍微好一点了。毕竟GDP都要杀进全国十强了嘛。”

“徐叔你坐我旁边来呀,”梁悦招呼徐敬知,“你不要挨着刑主任坐,他们要喝酒的。”

“来掰喝一点怎么了。”刑墨雷酒瓶子怼着徐敬知的杯子已经要开始倒了。

徐敬知连忙挪开,没好气地说:“你要把我老命搞掉啊。”

“有噶结棍啊,”刑墨雷给他换了蛋茶,“顶多支架给你再搞个上去,钞票我给你交嘛。”

陆锡敏笑道:“徐院长才不要你这么大方,一个支架现在还没有桌上这盘刺身贵。”

严仲鹏说:“可不是。支架搞下来,下一步就该轮到骨科材料了,几个骨科医生牢骚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