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一秒, 梁初楹认为梁聿的吻很温柔,热热的贴着她。他能够舔去她所有的眼泪,是此时此刻, 唯一听话地待在她身边,唯一她伸手就能抓住的人。
他的嘴唇衔着她的眼泪,重新贴上梁初楹的唇瓣,极具侵略性地扫荡,梁初楹学游泳时学会了憋气,接吻的时候会一直止住呼吸。
出了汗的掌心握住她的膝盖,梁初楹神经绷断一根:“不能”
梁聿用舌头堵住她的话语, 像一条软体动物攀附、缠绕,逼近她的躯体, 熟悉的气味从鼻腔直冲天灵盖,神思恍惚之间,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的暑假,那年的气温也如此时一般闷热,梁庆在家里的阳台上种花、摆了一张藤条编的秋千。
梁初楹喜欢秋千,太阳不大的时候会躺在上面小憩,梁聿会在后面跟着她,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跟她并排坐在一起,像尾巴,甩都甩不掉。
那时候能够很明显闻见梁聿身上的肥皂气息,被阳光晒暖的、热腾腾的,短而柔软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朵,唇边衔着温软笑意,“姐姐”“姐姐”地一遍一遍喊她,像催眠曲。
风热热地击打在人的身上,小小的梁初楹舔舔嘴唇,微弱地道出一句:“你真烦。”
太阳越来越下沉的时候,梁聿便会挨着她睡觉,蜷成一团,脑袋枕在梁初楹腿上,像她晚上会抱着睡觉的兔子。
气息会唤醒记忆,梁初楹怔了一秒,眼前模糊的脑袋和那日午后重叠在一起,但现在梁聿的脑袋却是挨着她的腿,默不作声地,掰开。
他的手更像是在白森森的骨头上裹了一层薄韧的皮肤,因此透出一股颓废的禁欲意味。
小时候他的头在姐姐双腿之上,现在在……
“你干什么?”她想要合拢,被梁聿握住,他力道大,梁初楹拧不过他。
梁聿安静垂着双眼,盯住:“你不高兴,所以我帮帮你啊。”他规避了姐姐的称呼。
“毕竟。”他慢悠悠咬字,眼神潮热,“我不可以。”
梁聿如同吸食人精魄的恶鬼,甚至好整以暇地抬着一双缄淡的漆色眼睛仰视着她,无机质的瞳仁中叫嚣着瘾欲。
看得到、得不到、进不去,痒意爬遍他全身,折磨人岌岌可危到随时都可以绷断的神经。
吐息击在皮肤上时,如同鸟喙点过湖面的水,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感官神经被全部调动起来,触电一般叫人想要逃离。
可是避无可避,温热的背脊就只能抵住冰凉的墙面,贴紧,直至脖颈绷紧渗出细密的热汗,看过的碟片情节在眼前重映,呼吸愈来愈重,似有千斤重,同他湿润的嘴唇牵连在一起,梁初楹咬住舌尖,用疼痛遏止声音。
脚尖都难耐地蜷起来,线条绷得直,无数神经末端都变得麻酥酥的,像中毒,梁初楹不想变得难堪,牙齿叼住下唇咬出深深齿痕。
梁聿叫她别咬。
梁初楹扯着他的头发叫他撤离,发出警告。
那是禁忌,最后一道防线,梁聿不可入侵。
起初,梁聿不可抵达姐姐的唇齿。
破例。
现在,梁聿不可抵达姐姐的□□。
也许日后也会破例,他很有耐心。
喉管绷紧,喉结滚动的同时,突起贲张的青筋。
他靠在里侧呼吸,麻麻的如有电流在皮肤之下胡乱窜荡。
梁初楹脑中白光一现,堪堪垂下脑袋,缓着胸腔的呼吸,再握住他汗涔涔的手心时,有什么感情……就再也无法回到小时候了。
梁聿摁着她的腿扬起头来要索吻,梁初楹忽视他叫嚣的欲求,也忽视他暗沉的双眼,偏开头,嫌弃:“……好脏。”
梁聿并不要求她一定要回报些什么,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只要能待在姐姐身边,那么以什么身份都可以,取乐的玩具也好,什么身份都可以从底层一步一步开始爬,能被接受就是好的。
难过的情绪被多巴胺冲淡,梁聿见她不再流泪,弯眼笑了一下:“那我去刷牙,之后能接吻吗?”
梁初楹缩回双腿,盘起来,推他的肩膀叫他下床:“你先刷了再说。”
她换了新的内衣,梁聿说是刷牙,但在浴室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梁初楹在他身上嗅到不同于以往洗衣液的,腥膻的气息。
两个人挨在洗手间的磨砂门上亲了一会儿,舌根都被吮得失去感觉,十指紧扣,他嘴里只剩牙膏味。
从这一天起,底线便又破了一道。
梁初楹起先是允许和他住在一个家里;后来逐渐接受他挨着自己;再后来无法拒绝他的吻;直到现在,跌破所有“亲情”的定义,融化成一种隐秘的、不可告人的情绪,幼时所有矛盾、憎恶,便全都想不起来了。
幸好第二天上午没课,梁初楹的眼睛还轻微红肿着,她重新翻出了书里那张照片,垂眼盯着看了一会儿,对折,扔进了垃圾桶里,认为自己以后再也不需要惦记了。
连带着从小到大她为了向王依曼证明自己而拿到的各种儿童艺术奖状,也一并被叠在一起扔掉,其实再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心里还是冒酸水,但梁初楹哭也哭过了、难过也难过够了,人贵在能够在崩溃的时候尽快收拾好情绪,继续做应该做的事情。
她意识到自己以前对亲缘关系的眷恋,对母爱依稀抱有的那点希望,被打碎以后就拼不起来了。
老生常谈的那句话,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得到了很好,得不到也不难过,如若想要的东西太多,失望也会成倍增长。
梁初楹在学校还选修了版画普修课,从刻画到上墨,最后拓印,每一步都是手工活,但她的手不够精巧,工具经常戳破手指头,梁初楹把手掌翻过来,整只手都又黑又脏,握一下拳,发出刺痛,看来只要不待在他们身边,自己的手也是会长满疼痛的口子的。
拓印完,检查油墨是否均匀,随后用夹子夹在晾绳上,后退几步,梁初楹把脏兮兮的手揣在围裙前面的兜里,抬头看了看,日光穿过薄薄的纸张,画上的墨迹在她脸上投出印记。
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梁初楹跨过几步,将电话接通,是梁庆打来问候近况的。
梁初楹没有告诉他自己见到王依曼的事,她爸每周会打来一次电话,无非是问她缺不缺钱,生活上有没有什么短缺的,她兴致缺缺,说什么都不缺。
“国庆放假要不回一趟家吧,回俾县一趟,奶奶的老房子要重新装修了,装修的那段时间奶奶得住咱们家,你跟梁聿一起回来帮个忙,搬搬东西。”
“不是有搬家公司吗?”梁初楹咕哝,把割破的手指放在自来水管底下冲洗,疼得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梁庆显得十分担忧:“怎么了?”
“没怎么。”她漫不经心,“手被割了个口子,待会儿放学了去买个创可贴贴上就行。”
“梁聿没跟你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