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了很久，久到头晕目眩，容容终于掷出命运的骰子，那指向分开。

“我……”二十八有点犹豫地说，“我的朋友帮我找好了房子，你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原来是找好了房子，没有等到再一次的示弱与求和。

容容掰着手指算，这才几天，离婚冷静期都还要三十天，他们的分割居然在一周之内就要彻底执行。他的声音意外到微微喑哑：“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

“对，朋友帮忙，还挺靠谱的。”二十八将手机视频递了过来，是一间装修与格局都很不错的房子。

靠谱的朋友？

视频画面只是过场般从眼前划过，他满心都是那个“靠谱的朋友”。原来二十八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提早地独立了，他已经在人群中开始社交，有人能在生活中照顾他，能跟他称得上朋友，能帮他排忧解难。

容容不知道这时候是该替他骄傲还是为自己失落。

“你的钱够吗？我可以给你……”

容容木然地从二十八要搬出去这件事中寻找裂缝，一个能让自己提供帮助的机会，顺势钻进这个缝隙好过被灰头土脸地彻底隔离在外。

“我挣了不少钱，因为最近一直上夜班，老板发了以前的三倍。”二十八不想让容容再替自己担心。

“哦哦……好，你的新房子还挺不错的……”不想用“新家”这个词来形容，容容觉得自己的心理有一些扭曲。是自己将二十八赶走，却又因为二十八的出身理所应当地把自己作为他与世界的纽带。终于到了要斩断畸形的脐带关系的这天，却发现它早就没有连接着了。

曾经喜欢的菜肴变得味同嚼蜡，容容放下筷子：“我有点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了，”二十八牵着容容的手腕引他进了厨房，拉开了储物柜，里面整齐码好了一列列的调味包装袋，“这个是熬汤用的调味料，买几块排骨或者鸡腿就可以丢进去直接煮了。

“这个电饭煲按一下‘模式’，可以直接选择‘煲汤’，不用你额外操心。

“你一直都喜欢喝汤，但是太懒了，这些调味包大概能熬一整个冬天。我都按照一人份给你配好了……要是以后需要两个人喝汤，丢两份进去就可以了。

“入冬了少喝酒，喝醉了容易感受不到温度。如果一定要去酒吧，就让阿铭陪你一起去，好吗？”

二十八知道阿铭当初说那些难听话只是为了替容容出气，他其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冬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我会担心你。”

……

对生活的熟悉，显然不是二十八与生俱来的。长达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和二十八相比，容容都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容容问他：“你什么时候搬家？”

“明天，”这样的问题仿佛变相的催促，但二十八还是温柔地笑着，“承诺过尽快离开，不会让你为难的。”

“不是，没有为难，你也……不用这么急。”容容笑不出。

“好不容易做好了一切准备，再拖下去我可真的要舍不得了。”二十八语气轻轻地开玩笑，摸摸容容的头发，他一直爱着容容柔软的头发。

“再抱一下吧，以后就见不到了。”二十八展开双臂，容容挪进这个怀抱。浅尝辄止地拥抱，二十八撤开身子，指了指阳台，“那件衣服，我可以拿走吗？”

二十八收拾好餐桌去上班了。

入睡前，容容陷在充满太阳气息的被子里，有一种不真实的难过。

如果你以后知道什么是爱，可以来找我吗？如果你确认后还会爱我，会回来找我吗？

这些话他没敢问出口。

第二天起床，家里什么都没变化，只是阳台上少了一件飘着的灰色卫衣。

容容突然觉得，再买一千件相同的、一万件不同的，都无法和它比较。

过渡一下

第17章 17

阳光熹微，中午不应该是这样的黯淡。

或许是因为在冬季，光线穿透不了这些云雾的阻挡；还是说就连光子都被温度拖累，它们跑着跑着就在路上睡着了。

午睡刚醒的世界是蓝色的，容容盯着白色的墙壁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据说是因为闭上眼只能看到红色的血管，所以白平衡自动补上了青蓝色。

他从床上起来，站到窗前去。无怪这天不够亮，原来是下雨了，下得歪歪斜斜。

推开窗伸手，落到毛衣上是很细小的水珠，细小到仅仅一两根纤维就能支撑住。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又待了几分钟，呼出的气在窗口变成一滩白雾，容容惊奇地发现，降了温的袖子上有薄薄一层的雪花。

这座城市几乎不下雪，现在竟然下雪了。

一场午觉起来，这天气恍如隔世，这经历恍然如梦。

如果不是家里成对的牙刷杯，如果不是衣柜里大了不止一号的家居服，紫色和黄色的情侣毛巾……他真的会怀疑这是一场梦。

分手后容容回父母家住了一个多月，现在刚回来。

与其说是休假，不如说是逃避，他想至少短暂地远离这个充满他与二十八回忆的地方。认真生活，规律作息，忘掉一个人应该也不会那么难。

于是他回父母家，回到永远为他敞开的避风港。他短暂的爱情还没有告知父母，但是低落的情绪还是被妈妈敏感地捕捉。没有追着问个不停，他们默契地谁也不提，她只是会做好一桌饭菜，告诉他想要什么就去勇敢追求，不要害怕重新开始。

冬至后，容容整理好心情回到了这个城市。

将窗户关好，容容看了一眼手机，阿铭发来微信：“你回来了吧？有空约酒吧？”附带了一张宣传链接。这么有兴致，原来是因为本周portal silence邀请了一位阿铭喜欢的网红歌手驻场，网页上还有一些近期充值返现优惠。

容容对这些网红网蓝的没有兴趣，也不想面对阿铭，因为自己分手的消息还没有告诉他。更重要的是，叛逆心起来了，二十八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把名为《容容饲养手册》的书写出来挂在墙上，尤其告诫了容容喝酒一定不能自己一个人，要和阿铭一起去。

烦人，我也没有很爱喝酒吧，容容腹诽，都走了还要听他的话吗？我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地位了？

于是容容微信回复阿铭：我最近不太想喝呢，回头约。

阿铭：ok，那今天就算了，想喝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