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急诊因为雨夜变得忙碌，大多数是开车不当导致的车祸碰撞。

一片混乱中，穆霭脖子上的刀伤总算被医生止住了血。时间匆忙，云景阳只能在确认穆霭安全后再去联系人安排好的病房，所以穆霭暂时只能躺在人满为患的急诊处置室里留下观察。

索性送医及时，穆霭失血不算严重，好好调养几天便能恢复差不多了。

时间已近深夜，躺在病床上的穆霭转醒，床边是眼睛一眨不眨望向他的云景阳，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他却觉得云景阳沧桑了很多。

他轻声开口，“云景阳，对不起。”

云景阳眼眶发红，里面血丝蔓延，他握住穆霭的手放在嘴边，“不要道歉，穆穆，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是我们错了，才会伤害你。”

面对云景阳没有由来的话，穆霭没有深究。想到来医院的车上，云景阳对他说的“不会讨厌他”，穆霭浅浅地弯起嘴角，指尖轻轻碰了碰云景阳的拇指，像是在安慰。

过了不久，张锋走近，“堂主，病房安排好了，在27层。可以带穆少爷过去了，这是轮椅。”

云景阳点点头站起身，俯身凑近穆霭压低了声音，“穆穆，我带你去安静的房间。”说完，他将穆霭抱住放在了轮椅上。

穆霭乖巧地任云景阳摆布，还未恢复血色的面容清俊好看，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如水晶单纯清澈，坐在轮椅上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一路上，人群自动为云景阳让出道路，于是两人也走得轻松。然而，在即将要转弯进入电梯等候区时，急诊大厅响起吵闹的脚步声与医护人员的疏散声。

“让开，都让开！”

穆霭与云景阳闻声望去，注意到一辆病床被推得飞快，病床上躺了一个人，他身下的血迹染红了大片的白色床单，耷拉下来的手伤痕狰狞，露出森森白骨。

穆霭打了个冷战，接着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目光向上，云景阳目光平和地望着他，“穆穆，我们走了。”

穆霭怔愣点头，“噢……”

轮椅被推远，然而身后相关医护人员的谈话声还在传来，穆霭盯着不断从27层下降的电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耳。

“确认病人情况！”

“脉搏39次每分，血压51/30，血氧83%，全身多处骨折，情况危急！”

“赶紧联系各外科医生进行手术抢救！”

“好！”

“尽快确认病人身份，联系家属！”

“暂时只有警方得到的病人基本信息，文绍军，男，京城人，家属还在联系……”

后面的话，穆霭已经听不清，他双目张大，不顾身上的剧痛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虚弱又狠狠摔到在地上。

“穆穆！”云景阳揽住穆霭，同样震惊地说不出话。

穆霭跌坐在地面，呆滞地望着被一群医护人员推远的病床，嘴巴一张一合，“舅，舅舅…”

第153章 一百五十三、扯平

【你和我都出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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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医院急诊大厅里的传呼接二连三响起，“重伤急救第一病房，999；重伤急救第一病房，999……”广播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带着特殊含义的数字，几名穿着白色外褂的医生火急火燎地赶往了手术室。

一片墨绿的器械与手术服之间，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形消瘦，他的左臂与两条腿已经完全断掉，鲜血与筋肉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什么情况？”内科主任穿戴好服装，站在手术床边，一边熟练地拿起器械操作，一边询问。

“男性，45岁，重大交通事故。”

昏迷的男人已经插完锁骨经脉导管，内科主任望向监视器，仪器显示病人心率极其衰弱，甚至出现了消失的情况。随后他的视线又移向身形消瘦的男人那条只剩下半截的左臂和露出红色碎骨的小腿，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护士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男人身体里输血，另一名年轻医生也在认真地用止血钳寻找止血处，然而到了此刻，男人青白的脸色昭示他们做的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默默地吐出一口气，内科主任进入工作状态：输血、注射、实施CPR、对伤口以及断肢进行消毒与缝合……然而过程中，手术床上的男人体温还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皮肤同样在不断地冷却、变白、再变蓝。

最终，围成一团的医护人员做了他们所有能做的，并且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尝试，监视器无情的报警声仍旧宣告了生命的终结。

“滴”

手术室内倏然陷入一片静默，内科主任抬眼，瞳眸淡漠地望向站在对面还在不断为病人做心肺复苏的年轻医师。他知道，今晚之后需要好好关注一下这位才工作不久的小医生了。

又过了几秒，主刀的年轻医生缓缓站直身体，用沾满了鲜红血迹的无菌单轻轻地覆上了男人的胸膛。

所有人都知道医生的举动意味着什么，然而必须有人说出那句话，一名护士在旁边小声提醒：“小张医生？”

年轻医生手术帽下只露出一双看似平静的双眼，他望着手术床上被无菌单覆盖的男人躯体，又看向手术室的电子表，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202x年11月8日，晚上11时48分，病人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

穆霭呆愣地坐在轮椅上，他手脚冰凉，任凭身边的云景阳多用力地抱住他，都不能将温度传来半分。

走廊的另一侧是听到消息赶来的蒋林熙与不知为何出现的欧阳霖。

若是放在过去，穆霭看到三个人同时站在自己眼前一定会惊慌失措，然而此刻他却毫无反应，像个痴傻的人眼神空洞地望向不远处还在亮着红灯的手术室。

想到几分钟前在眼前一闪而过沾满血的熟悉面容，穆霭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永无止境的海底沟壑，周身的一切不再有色彩，全部变成了黑白相片在滋滋啦啦作响。

怎么会是舅舅？他…明明已经打算回家了，明明他们马上就能见到了，舅舅怎么会跑出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穆霭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靠墙而站、神情晦暗的蒋林熙。感受到投向自己的目光，蒋林熙率先抬头，随后，一直在观察穆霭的云景阳与欧阳霖也蹙眉看过来。

“你……”一开口，穆霭粗糙的嗓音仿佛被火燎烧过，他没理会，继续问道：“你不是说，会照顾舅舅，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