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一声无力的笑声如狂风刮过在场的三人，穆霭眼眶通红，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明明眼神荒芜如一片废土，嘴角却尽力咧开。他看向面如死灰的欧阳霖，忽然觉得眼前折磨了自己将近五年的人很是陌生与恐怖。

半晌，他音调颤抖，又哭又笑地轻声道：“欧阳霖…我们，扯平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若天崩地裂前的最后一秒，猛然杂碎了所有的平衡。

欧阳霖呆怔地望向穆霭，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全部的精神与力气。

这场暗自谋划了多年的闹剧终于要落下帷幕，欧阳霖成了唯一真正入戏的人，再也抽不出身，最终作茧自缚。

穆霭漠然又悲戚地回望着欧阳霖，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还是该释然。他与欧阳霖同样可怜，更同样可悲，命运仿佛一团麻绳，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然而从今往后，穆霭不想再与欧阳霖有任何的瓜葛了。

太阳穴尖刺的痛依然在折磨着穆霭，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坠落到地面破碎成了一滩绝望，穆霭抬起手指向门外，一字一句道：“出去……”

“滚出去！”

多的话，穆霭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来，他突然觉得好累，累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倒在地上睡过去，他好像成了夏日里被烟火炸裂的尸体，血肉模糊地躺倒在众人脚下，听着他们的欢呼雀跃。

穆霭转过身，不再看向欧阳霖，佝偻的背影是一种沉默的万念俱灰。

欧阳霖干涩的唇瓣分开，“不……”不行，穆霭，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不能接受身边再有人离开了，所以穆霭不能赶走他！

胸口像被刀子生生剜开般剧痛，欧阳霖抬起脚，控制不住地要伸出手去抓穆霭，却被一个箭步冲上前的蒋林熙挡住了去路，“欧阳霖，听不懂话吗？穆霭让你滚。”

说完，蒋林熙对其他几个跟着他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上前将欧阳霖围住，不给欧阳霖一丝冲破的机会，像一面厚重的城墙生生隔开了两人。

刹那间，无力感令欧阳霖化身成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他举起拳头挥向距离最近的一个男人，又在半路被蒋林熙生生挡了下去。

蒋林熙用手掌抱住欧阳霖的拳头，凑近欧阳霖身侧，冷笑着小声道：“欧阳霖，欧阳家现在找你找的都疯了，你不想自己在部队的舅舅亲自抓你回去吧？我劝你，为了穆霭的安全，麻利地快点滚蛋！”

“如果穆霭因为你受到欧阳家的伤害，我发誓不会放过你。”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欧阳霖神奇地收敛了脾气，似乎意识到什么，欧阳霖眼神晦涩地注视着蒋林熙，慢慢地，他垂下手，露出苦涩又带着嘲讽的笑。

“呵…怪不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欧阳霖重新看向穆霭，褐色的眼瞳中藏着比宇宙还要深邃难懂的感情，接着他趁人不备扯过蒋林熙的衣领，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蒋林熙，你应该看过穆霭脖子后面的伤疤吧？知道那里刻的是什么吗？是LIN，我的名字，当初是穆霭亲口同意我刻上去的。”

“所以蒋林熙，我与穆霭的关系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会变。还有…我得不到他，你以为你就会得到吗？别天真了。”

笑容里带着张狂，欧阳霖甩开了蒋林熙，转身的一刻，他看了眼餐桌上昨晚用来盛鸡蛋羹的空碗。

将欧阳霖围住的几人自动让出一条离开的路，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逐渐消失在远处。

蒋林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了许久才将欧阳霖留给他的话消化，他回头看着穆霭瘦弱、在小幅度发抖的肩膀，眼神变得危险，却在下一秒变得平淡无澜。

算了，当是今天对他多嘴的惩罚。只要穆霭以后听他的话，他可以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况且他早猜到穆霭脖子后面的刀疤来源一定不简单。

不过，有谁知道欧阳霖说的是真是假？

LIN？真巧，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林”，穆霭当初同意刻下这三个字母，难道就不能是为了他吗？

自我安慰一番，蒋林熙心情有所好转，拳头握紧又松开，几次后，他嗓音微哑地唤道：“穆霭，我…”

“你也滚。”

冷漠的语气如冰封的冻土，穆霭回过头，猩红的眼眸闪过明明灭灭的光。

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痴呆

【“穆霭…我…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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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穆霭的驱逐，蒋林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他咬紧牙关逼问：“你说什么？”短短四个字充满了阴森。

穆霭不再看向蒋林熙，以倔强且脆弱的背影面对蒋林熙的质问，他故作冷静地回道：“这里是我家，所以请你离开。”

穆霭不愿自己的伤疤被外人看到，没有了云景阳在身边，他总是习惯把自己包裹起来，如今能走进他心里的人，唯有云景阳。

蒋林熙瞪圆眼睛盯着穆霭，他竟不知道穆霭可以将过河拆桥玩得这么好。

蒋林熙气极反笑，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以为我稀罕来你的破房子吗？连我家厕所都比不上的地方，当真我愿意呆下去吗？穆霭，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穆霭手臂僵直，沉默了几秒，随后也不甘示弱地回道：“既然嫌弃，那你快走吧，我需要休息。”

不仅仅是休息，穆霭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刚刚得知的关于父亲的消息。原来欧阳霖才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曾经千辛万苦寻找的一切就在自己身边，面对苍白的真相，他将近十年的努力似乎一夕之间成了无用功，而他竟然对杀父凶手言听计从，甚至与对方…发生过性关系。

胸口憋闷，穆霭捂住嘴，极力克制住胃部的翻涌与手指的颤抖。

然而，身后的蒋林熙不愿放过穆霭，他看向穆霭佝偻的身形，狭长的眉眼充满了寒意与强烈的占有。

勾起嘴角，蒋林熙幽幽道：“穆霭，不是我愿意来找你，是看守所的人联系不上你，所以电话打到了我这里。你难道不想听听关于你舅舅的消息吗？”

穆霭猛地抬眼，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双脚再也迈不开一步。良久，穆霭机械地转过身，怔愣地望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的蒋林熙，“舅舅？”

蒋林熙耸了下肩不在意地点点头，“没错，你舅舅，正在燕莎监狱服刑的文绍军。”

穆霭抿住嘴，一步一步逼近蒋林熙站定在男人身前，双手抓住对方西装衣领，用的力气却看得出来并不是很大，他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声线不稳地问道：“告诉我，他怎么了？”

穆霭眼眶泛红，无数的血丝从四周蔓延向眼瞳，一根根交错盘旋，让蒋林熙看了没由来的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