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穆霭的沉默，云景阳嘴角的笑容加深，他抬手抚摸对方侧脸，感慨道：“真好，穆穆，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穆霭大脑还是混乱，不清楚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云景阳，过了很久，他垂首问道：“云景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不讨厌我吗？”说完，穆霭看向云景阳，紧蹙的眉间带着不解与紧张，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狗，却不敢随意表现出自己的畏惧。

云景阳心口刺痛了一下，他拇指指腹滑过穆霭的眼角，语气温柔，“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

穆霭冷不丁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亲口说出他当年擅自离开的事情，他说不出来。

面对云景阳，穆霭心里的愧疚与想念如天平的两端，始终等长。

第133章 一百三十三、软禁

【穆霭，没有人能比现在的我更爱你，如果有，只会是下一秒的我。】

云景阳注视穆霭许久，他紧紧握住穆霭双手，隐忍的目光中带着乞求，开口道：“穆穆，给我个名分吧，好吗？给我个名分，让我能永远待在你身边。”

穆霭瞪圆双眼，放慢了呼吸，他看着早已褪去青涩的男人，听到对方话语中的乞求时，只觉得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上气。

明明需要乞求原谅的人是他，当年更是自己擅自逃走把云景阳一人扔下，为什么最后是云景阳求他来爱他？

见穆霭没什么反应，云景阳抱住穆霭，将人圈入自己怀中，低声絮絮：“你不在的三年，我总是想起你。天气好时、树绿了、花开了，我都会忍不住想你，想告诉你我看到的景色，我却找不到你了。”

云景阳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撩拨钻进穆霭心底，委屈的语调似乎在抱怨调皮的爱人对自己的忽视。

穆霭喉咙发干，他下意识抬手要回抱住对方以解自己同样难以忍受的相思苦，然而手指微动，许许多多的事情一齐涌入穆霭脑海，让他止住了动作。

父亲的死亡调查、母亲的突然自杀、欧阳霖曾经的刁难，还有蒋林熙的步步紧逼，以及未知的未来……让穆霭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蛛网缠住的弱小昆虫，无力挣扎，也让他更不想面对比他高贵得多的云景阳。

闭紧嘴巴，穆霭沉默许久才低声道：“云景阳，你是钢琴上优雅的白键，应该弹出完美的全音大调。而我什么都不是，连阴暗的黑键都算不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握紧手，指甲深陷掌心，穆霭面露痛苦。

自从在程鸿远口中了解到云景阳的家族情况又见到云景阳的大伯后，穆霭便清楚，他与云景阳之间的差距堪比云泥，毕竟能在禁枪的国家进行相关的生意，不说胆子大，也一定是背景过硬。

至于他，却被人称为贪污犯、强奸犯、精神病的孩子，这样遭受唾弃的人如何能与云景阳在一起？

更何况，他与云景阳都是男人。

种种的挫折与困难如一道道砍不断的荆棘横亘在他与云景阳之间，穆霭想或许分开对他与云景阳来说才是最好的决定，但是，他当真要再一次选择放弃云景阳吗？

听到穆霭的问题，云景阳的身形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放开穆霭，神情是没有预料到的错愕与以及隐约的暴躁。

云景阳眼眶发红瞳孔颤抖，似乎在尽力克制什么，他慢慢抓紧穆霭的肩膀，力气大的让穆霭忍不住蹙眉，一字一句问道：“穆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说过，我喜欢你，那就是一辈子都会喜欢你！与你是谁的孩子、做了什么、家庭如何通通无关！我想与你在一起，只因为你是穆霭，是我心中唯一所想。”

穆霭呆呆地望着云景阳，忽然鼻尖酸涩，眼眸湿润。半晌，他回神，垂首道：“不一样，云景阳，已经不一样了。我们不再是孩子了，过去，我可以不考虑性别、家庭，只是单纯地考虑与你的关系。但现在我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工作、朋友，而你更需要对很多人很多事负责，照顾整个云家的生意，所以你身边包括你的父母一定不会同意你喜欢同性。”

云景阳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穆霭，穆霭没有看向他，颤抖的睫毛像雪山上被冰雪包裹的脆弱花瓣让他心疼。

暗暗握紧拳，云景阳收敛了神色，他语气低沉问道：“真的吗？穆穆，我们真的变了吗？”话语中的压抑令穆霭不禁望向他。

与云景阳对视的瞬间，穆霭怔住。

男人不带丝毫隐藏的幽深目光似乎可以直接窥视到穆霭的灵魂深处，穆霭下意识慌乱躲闪，不敢去看云景阳漆黑的眼瞳，然而下一秒，他被云景阳逼近，“看着我，穆穆。”

穆霭呆滞片刻，旋即听话地抬起头。

“穆穆，如果你说你变了，那么唯一的变量只有你对我的感情。所以，若想与我分开，就请明确地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穆霭瞳孔左右抖动，他盯着云景阳深邃的眼眸，良久，嘴巴微张，“我……”嗓子却像哑了火的手枪，再也说不出后面的字。

其实，穆霭当然明白他对云景阳的感情早在时光的铸造下成为了一块连风沙都抹不去的化石，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当他尝试把化石粉碎时，彻骨的痛让他根本无从下手，只能颤抖着双膝跪地护在身下。

视线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滚落，滴在手背上，穆霭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温热的泪水带着灼烧的温度，炙烤着穆霭压抑多年的情绪，他低下头啜泣出声。

云景阳看向穆霭，不再是刚刚的咄咄逼人，他什么也没说，唯有眼神带着悲悯与心痛。

给足了穆霭发泄情绪的时间，云景阳再次将穆霭搂入怀中，让穆霭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道：“穆穆，别离开我了。我会是云家的下一任当家人，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更没有人敢阻挡我们，所以不要再因为那些莫须有的原因把我推开了，我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穆霭，没有人能比现在的我更爱你，如果有，只会是下一秒的我。”

胸腔的共鸣连带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凿进穆霭的脑海中。他清楚自己身上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秘密与阴谋，可现在穆霭只希望时间能慢下来，让他能放肆地在云景阳怀中大哭一顿，因为唯有面对云景阳时，他才是值得呵护的。

过了很久，顺着模糊的视线，穆霭低头看向云景阳的腿，鼻音浓重地问道：“你的腿，还会疼吗？”

云景阳惊喜于穆霭对他的关心，他弯唇回道：“只有偶尔阴雨天会不舒服，已经好多了。”他一下一下珍宝似的拍着穆霭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穆霭左手的手腕，用拇指温柔摩挲。

“那就好。”嘟囔着说完，穆霭又吸了下鼻子，抓住云景阳衣服的手不再松开。

“.…..”

注意到穆霭的小动作，适才萦绕在云景阳周身的阴冷气息消失殆尽，他轻笑出声，却不想惹恼了穆霭。

穆霭撩起眼皮斜睥向云景阳，“笑什么？”

云景阳摇头，投降般回道：“没笑什么，只是开心，穆穆终于肯为我妥协一次。”

“我什么时候……”

话说了一半，穆霭顿住，看见云景阳幸福的笑容，他才回忆起从过去到现在确实总是云景阳顺着他的意，在高中的后两年，他的脾气也是在云景阳的骄纵下变得大胆了不少。

闭了口，穆霭不再反驳，沉默地躺在云景阳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