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霖安静地坐在床边，他听不清其他的话，却清晰地捕捉到了穆霭口中的“云景阳”，紧接着是“蒋林熙”。

欧阳霖愣住片刻，随后不屑地嗤笑一声，他手掌覆上穆霭哭得梨花带泪的脸蛋亲昵抚摸，语气低沉道：“爱爱，知道你为什么总会对不属于你的人念念不忘吗？因为身处低谷的人看谁都像救赎，是你错把他们当成了太阳。”

“其实不论是蒋林熙还是云景阳，他们都只是恰好经过你的人生，你也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而你却傻傻地把他们看作了全部、倾尽自己的所有，最后你才会失去所有，明白吗？”

“爱爱啊……别傻了，你这样可恨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救赎！你背负的罪孽，更永远不许你离开我。”

欧阳霖低语的模样好像在对爱人耳语，口中嗫嚅的却是杀人诛心的诅咒。

穆霭半阖着眼皮，不知道是因为潜意识里听到了欧阳霖的话，还是因为梦到了什么，一串晶莹的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欧阳霖揩去那滴泪珠，用手指碾碎，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盖住穆霭的眼睛。

睫毛轻蹭温热的掌心，他悄声道：“睡吧，爱爱。等醒来，你会经历另一场炼狱。”

第74章 七十四、往事-猥亵

【过往的热情褪去，穆霭也逐渐明白蒋林熙说的“你跟着我”“我保护你”其实都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说：

最后几章回忆篇（关于穆霭与欧阳霖的相识）

自从被金钏罗华几人撞见与蒋林熙在花园里的偷偷亲吻后，穆霭便再也没见到蒋林熙的身影，那人好像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一般，让穆霭以为过往的种种只是自己做的一场虚幻的梦。

穆霭几乎整晚失眠，因为只要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总会蹦出来蒋林熙在花园里逃走前对他露出的冰冷、厌恶、抗拒的陌生眼神，让他的心脏仿佛绞在一起，痛到浑身发抖。

他不愿回忆起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更不愿入睡，于是整日浑浑噩噩，如丢了魂般在校园里游荡。

过往的热情褪去，穆霭也逐渐明白蒋林熙说的“你跟着我”“我保护你”其实都是骗人的。蒋林熙自始至终就没认认真真地了解过他，之前对他表现出的些微“善意”同样只是觉得他好玩，想要戏弄他罢了。

然而这场以玩笑开始的游戏里，唯独他当了真，幼稚地以为蒋林熙真的可以永远护着他，他更为蒋林熙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当一切覆灭，受伤的心脏带来的痛苦折磨虽然比不上失去父母时的难捱，但依然让穆霭时常喘不上气。

更是从蒋林熙离开后，穆霭才知道他如地狱的生活刚刚开始最先是周围同学言语的侮辱，然后是桌子上的血字、凳子上的胶水、撕破的书、储物柜里的死老鼠……到再后来时不时的围堵殴打，与用刀划破的校服。

对于此些种种，彼时还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的穆霭鼓起勇气反抗过几次，不过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挣扎在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们眼里好似笑话。

每一次在欣赏完穆霭如跳梁小丑般的丑态后，施暴的学生会加倍地用力打他，尤其在得到金钏和罗华的吩咐后，男生们对他的“教训”越来越频繁。

穆霭每天过得心惊胆战，生怕又有什么人把他拖到某个不知道的角落毒打一顿。

……

男厕所内，谩骂声此起彼伏。

穆霭趴在湿漉漉的地上，周围是金钏、罗华和慕诚霄三人，还有另一些富家子弟，每一位他都惹不起也躲不及。

临近放学，穆霭原以为自己今日能够逃过一劫，他正要抱着书包跑出教室，不想后门早有人准备围堵他。于是穆霭被拽到了卫生间里，见到一脸痞笑的金钏。

“妈的！出声啊！你死人吗！”

一名长相凶恶的男生狠狠踹向穆霭枯瘦的肋骨，穆霭终是没撑住痛呼出来。他视线模糊，眯起眼睛望向表情狰狞的男生，忽然觉得对方眼熟。慢慢地，他想起来这人是曾经把自己绑走带到杂物室里欺负的男生，后来还是蒋林熙出现救了他。

穆霭恍然，原来当时男生收到要教训自己的命令是金钏下达的。

周围人哄笑一团，似乎看见穆霭越痛苦，他们越开心。

笑声刺耳，穆霭下意识抱住脑袋，将身子蜷起缩成虾米状。

穆霭人生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校园暴力，上高中前，家里还没出事时没人会对他这样。而在没有遇到蒋林熙之前，他更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幻想以那时自己的低调程度一定能平安熬过高中毕业。

却不想，蒋林熙会意外闯进他的生命中，从此将他平静的生活搅成一团乱麻。

想到把自己捉弄一番就丢掉的人，穆霭鼻尖酸涩，忍不住委屈地想哭。他做错了什么呢？他根本什么都没做，是蒋林熙硬生生把他扯进了不属于他的世界！

明明说过会保护他，最后却逃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骗人！都是骗人的！！！

拳脚不断落下来，穆霭身上的淤伤越增越多，他的啜泣声也愈发变大，他哑着嗓子哭嚎：“为什么打我！为什么？明明是蒋林熙他……啊！”

罗华推开前面的几人，猛地踢向穆霭的肚子。

穆霭瞬间被迫闭了口，他觉得胃里在翻滚着绞痛，像有一把闸刀在疯狂切碎软嫩的血肉。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同时止不住干呕。

疼，好疼！

罗华一双挡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吊起，带着阴鸷的狠戾。

他抓起穆霭的头发，眼神不屑且愤怒，凶狠的模样恨不得将话咬碎了吐出来，“穆霭，别用你的脏嘴叫出他的名字，你不觉得恶心，我们还觉得想吐呢！你他妈一个死变态到现在竟然还想着大林，看来是我们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穆霭的嘴角和鼻子里涌出鲜血，他眼前发晕，倔强地用虚弱的语气控诉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咳，什么都没做！”

“啪！”

响亮的巴掌将穆霭扇倒在地上，带着满身的凄惨，穆霭如一条窒息而亡的鱼趴在地板砖上费力地喘着气。

罗华恶狠狠道：“到了现在还嘴硬，妈的！”

说完，他站起身，一个手势命令周围几人更用力地向穆霭挥拳，其中三名男生手里还拿着从厕所里间找来的拖把扫帚。有了罗华的发话，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拖把棍和扫帚棍抽在穆霭身上。

混乱间，一个人不小心用棍子打到了穆霭的头，穆霭只觉得耳边一片尖锐的嗡响，接着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始终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这场围殴的慕诚霄此时走出来，“够了，别打了！”

金钏几人回头看向他。

慕诚霄蹙眉脸色凝重道：“晕了，还要打吗？难道又想像上次一样把他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