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岱屿伸手关掉了燃气灶。

他转过身来看着高川：“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该好好说说今天这件事吗？”

“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还想说什么？”高川也看着他，“你不来安抚我的情绪，倒是一直为几个同事说话。他们是你什么人？供你吃供你喝吗？他们凭什么一副大爷的样子，对我一个顾客指指点点？”

石岱屿说：“同事是关心我，才会对你说那种话。去上班就不能有点友谊吗？”

“那种地方会有友谊？你多大了，还信这些？”

“‘那种地方’？”石岱屿的火气也被拱上来，“那是我上班的地方，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淫窝、贼窝。他们是我的朋友啊！”

“他们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高川问完，看着他较真的眼神，倒像是思索到了什么答案，忽然冷笑起来：“你和文古今睡过了吧？”

石岱屿愣住了。

高川却越发觉得很有道理：“否则你那群同事怎么会这样回护你？他们一个个都是势利眼，不见好处不撒鹰……”他边想边忍不住笑，“我真是蠢，怎么没早点想到？文古今那种人，又是在那种地方，早就对你下手了吧？”

“你疯了吗？”石岱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一下子不认识了。这些无凭无据的话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眼前这个对着自己胡说的人是高川吗？

“我也明白，你这态度是嫌我没钱吧？”高川接着冷笑，“现在接触的有钱人多了，再看我就觉得没劲，是吗？”

石岱屿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扯破，又紧紧攥成一团。过往一些碎片再次袭来，把他割得体无完肤。明明眼里只有他一个，明明一直在维护着关系，却被他看得低过尘土。

在他毫无意识的时候，眼泪已经涌出眼眶。

“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看他哭了，高川才感觉占据了优势，抽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温声安慰：“你看你看，又对我耍脾气。我是太爱你才会这样说。”

石岱屿条件反射地避开他的手，忘记了身边就有水池，冲进洗手间。

他掬了捧水洗脸，心底却比这水还凉，默默地想：我竟然和这个人住在一起吗？曾经耳鬓厮磨甚至同床共枕，都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呆站着，视线扫过洗手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高川的日常护肤产品是品牌货，石岱屿自己的都随便在超市买，从大学到现在没有变过。

高川从来不会打扫洗手台，也不会用他的东西，这是……

有谁动过了？

第24章 爱已成风

仔细看看，毛巾的摆放位置也不一样，虽然变化不大，但石岱屿能看出一点区别来。

他猛地想起刚才收外卖盒子的时候，家里的垃圾桶都干干净净，垃圾是清理过了的。

一瞬间并没有推算什么逻辑，石岱屿后背直接泛起一股凉意，像是一种直觉：有人来过了。

从住进来，家务就都是他在打理，物品摆放的位置和顺序大多按照便利程度来决定。对于这些他比高川要熟悉得多，因此稍微有一点改变，在他眼中就非常明显；甚至不需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不止一处留下了痕迹。

他方才的难过心情已经被这桩意外发现吹飞到九霄云外，一路巡查到卧室打开衣柜，发现混着两三个陌生的衣架，却没有对应的新衣服。

石岱屿一时无法解释原因，却坚信这衣服一定不属于高川也不属于他。

高川见他进了卧室，以为是哭过之后躲了起来，这时跟着过来，笑着哄他道：“好啦，别生气啦，是我说得过分了，带你去吃点夜宵吧？”

石岱屿压着的火气慢慢渗透出来，对着衣柜发呆。

高川又搂着他的肩膀，亲昵道：“小屿？跟我说句话呀。”

“你带谁回来家里了？”石岱屿忽然发问。

高川一怔，随即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石岱屿走到门口，指着洗手台和毛巾：“为什么这些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又走到厨房，同样指划着角落里，“这里也不一样了，为什么？”

高川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板着脸说：“你什么意思？我不小心弄乱了，不行吗？”

石岱屿又回到衣柜前，把颜色相近的新衣架拣了出来：“这不是家里的东西，为什么只有衣架？衣服在哪里？”

高川眼里闪过暴怒的火光，噌地走到他面前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带人回来过？！你装监控了吗？要报警查指纹吗？”

石岱屿一口气凝滞于胸，被他说得心虚起来，却并不能完全被说服。

“这房子是我买的，”高川接着说，“我想放什么就放什么，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我在自己的房子里，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你出一分钱了吗？凭什么管这些？”

石岱屿被这几句话抢白得哑口无言。

他不擅长吵架，这时候也不明白要如何发挥，简直又生气又绝望，愤怒汇聚成一股洪流直灌进脑门，像是把全部意识冲刷掉了，眼前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发愣。

然而空白之际反倒排除了杂念，他忽然回过神来：我在干什么？

他在心里自问：你回来是要干什么的？在店里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要和他讲道理辩论的吗？不是，你是回来解决问题的。

他低下了头，定了定神，尽量镇静地说：“我不是要和你吵架。”

高川看他脸涨得通红，话音却低了，便自觉石岱屿是服软了，也考虑片刻，缓下了脸色大度道：“谁喜欢吵架？还不是你疑神疑鬼，偏要想这么多。”

然而石岱屿又抬起脸来：“如果你要找别人，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高川的精神刚放松了些许，又像被他当头一棍敲中。他知道石岱屿嘴皮子不快，却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他刺激到的一天。没错，石岱屿这态度让他深感不适：不但难管了，还给脸不要脸，长此以往，这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