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到底过的什么日子?”罗少对着石岱屿感慨起来,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石岱屿却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解决问题。”
三人组略一沉默,傅湘灵催道:“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再不吃没时间了。”
“那组长的生命……”石岱屿担忧地看徐晋。
“生命多着呢,”罗少说,“刚喝了一罐可乐,今天生命超标了。”
装出一脸病容的徐晋不耐烦地挥手:“别在这愁眉苦脸,赶紧吃饭,退下退下。”
石岱屿冲他呲牙一笑,空前快乐地踏出休息室,感觉全身都轻盈极了。一个念头在他胸中左冲右突,让他充满力量:他要学会自保,像罗少说的那样爱惜自己,才不会再让为自己考虑的朋友们白费工夫。
今天的对峙让他痛苦,因为只能在两方人马当中选择一边。如果答案的确只有一种,他知道自己喜欢更快乐的一种。
他一走,奄奄一息的徐晋跳了起来,以猛虎出闸之势蹿向三楼,哐哐猛拍办公室的门。
竟然没人。
徐晋漫无目的踱了几圈,文古今才姗姗来迟:“我去了趟酒吧,有什么事?”
徐晋跟着老板进了办公室,暗中观察,小心地说:“岱岱有个男朋友,今天来了。”
“嗯。”文古今答应了一声,落座开电脑。
“那不像是个靠谱的人啊。”
徐晋边说边看他的表情,发现他根本不为所动,赶上去说:“他当着我们的面摆架子!那脸色难看死了,他竟然还让岱岱当街给他擦鞋!”
“是么。”文古今只盯着电脑屏幕。
徐晋说:“那个高川不是好东西,一直欺负岱岱!”他看文古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伸手把他的键盘盖住,“文哥!”
文古今终于转过脸来,无奈道:“这个系统本来就不好用,你还在这乱动。”
他用两个手指提起徐晋的衣袖。
徐晋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他的工资会在那个男的手上?这合理吗?包衣奴才也没这么惨吧。”
文古今说:“这是个人隐私,你就别管了。”
徐晋“啧”了一声,没等说话,文古今又说:“少打听别人工作之外的事我以为你明白这是常识。”
他的话一句都不错,徐晋回想着高川的气人嘴脸,急得在办公室打转,转到窗台边,才一巴掌拍在上面:“那就眼看着岱岱被他欺负吗?”
“那是谁的事?”文古今说,“是你还是我的?影响岱岱工作了吗?影响店里营业了吗?”
他口吻平和,说得不紧不慢。
徐晋对着窗台,牛一样喷气。窗台里侧镶着一排瓷砖,是旧旧的颜色;傅湘灵种了几盆多肉,就摆在这些瓷砖的区域,给办公室带来独特的生活气息。
他戳了半天砖缝,闷闷地说:“你真不管吗?”
“如果他自己要选高川,别人急有什么用?”文古今又开始折腾电脑,“你有你的性子,他有他的,你这样或许只会让他更为难。管闲事带来的一切后果,别人能帮他承担吗?”
老板回过头来真诚建议:“如果工作压力大,看看熊猫吧。”
向来伶牙俐齿的二组组长无从反驳。
石岱屿走进客厅,把钥匙放在茶几上。
灯光很暗,衣服堆在沙发扶手上,桌角的外卖吃了一半,敞开着丢在那儿,自然都等着他去收拾。
高川在房间里电脑前坐着,听见石岱屿叫他,也没回头来打招呼。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气还没完全消,石岱屿清楚得很。
他把垃圾装好,从冰箱里拿出预先准备的食材来做晚饭。
高川进厨房来观摩了一阵,拣着时机开了口:“你那几个同事,不识好歹,有勇无谋,以后少和他们来往。”
石岱屿没说话。
“像他们那样,在外面是要吃亏的。”高川说,“哪有这样服务的?再说你总不能做一辈子服务生,你的层次是要超越他们的,眼光要放在更高的位置。”
是因为我给他擦了鞋吗?石岱屿心想,今天愿意主动对我说这么多话,好像一种奖励。从前也是如此,如果发生什么矛盾,而自己听了高川的话,就会获得他更多的耐心。
所以自己就逐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换取更和平的相处。
现在像个观众一样去看,石岱屿默默觉得可笑。
高川又说:“听见了吗?我吃点亏不算什么,我可不想我的小屿被他们骗了。”
“他们不完美。”石岱屿终于忍不住说,“他们只是生性如此,打抱不平。”
“不平?你说不平?”高川皱起眉,“原来你还对我有意见了?回来对我阴阳怪气。”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打击战术奏效,石岱屿已经俯首称臣,只需要自己再做个收尾;可如今看来,打击的力度还是略显欠缺。
于是他痛心疾首地说:“小屿,你太让我伤心了。为了几个外人,你忍心破坏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是恋人。谈恋爱两个人的地位应当是一样的吗?那我和你是对等的吗?”
石岱屿问得发自内心,他想听听高川的看法。但这话在高川那里就是十足十的质问。
“你质疑我?”高川简直无法理解这种话会从石岱屿口中说出来,怒气直冲脑门,“你就这样质疑我的感情?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吗?我对别人从没有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