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凤穿残汉 问道太史慈 5647 字 5个月前

蔡吉虽不介意同一群老爷爷坐一起,可一旁随行李达却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却听他凑到蔡吉身旁小声地问道,“主公可需达打上几头鹿来?”

“哦?智深闲不住了?”蔡吉回头饶有兴致地问道。智深是蔡吉根据后世那篇赫赫有名小说为李达取表字。她这么做当然不是故意恶搞,而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李达能成为像鲁智深那般忠义豁达英雄。

“这倒不是。达只是见那些个公子个个轻视主公,故想打几头猎物也好彰显吾东莱之武勇。”李达为蔡吉打抱不平道。须知刚才袁尚带来那帮公子哥儿向蔡吉挑衅之时,李达就已经心有不满了。若非来邺城之前蔡吉曾已告诫过他要戒急戒躁,李达早就出手教训那帮竖子了。

蔡吉那里不知李达心中所想。然而对她来说此刻展现手下实力并非是明智之举。毕竟自己目前还需屈袁绍之下,倘若袁绍看重李达武勇,并进而向自己讨要李达,那可就真令人头痛了。虽然蔡吉相信以李达忠心不会背自己而去。但这种给伤部下心,不给得罪袁绍事还是好别发生。想到这里,蔡吉当即放眼眺望远山,向李达语重心长地说道,“智深,汝记住东莱武勇只会沙场上展现。不会沦为权贵玩物”

李达虽不清楚政治上诸多关系,但既然主公说不马,那他李达就不出马。因此听罢蔡吉所言之后,李达二话不说就抱拳领命道,“喏。”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山上陆续传来了狩猎战报。不过各武将收获并非重点,今日真正重头戏于袁绍几个儿子战绩。好诸位公子也没有令众人失望,不多时就有骑兵飞奔来报。

“熙公子,猎得猞一只,兔五只。”

“谭公子,猎得鹿一只,猞一只,兔十只。”

听罢袁谭与袁熙旗开得胜,场老爷爷们与留守袁家将士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然而还为等他们欢呼声消散,就又有一近卫策马下山来高呼道,“尚公子,猎得鹿二只,猞二只”

鹿作为行动敏捷大型动物一直以来都是高难度猎物,而猞,又称猞猁,是一种性情凶猛,皮毛珍贵野猫。因此袁尚猎物数量虽不及两位兄长,可其猎物质量却将袁谭与袁熙甩开了好几条街。这不,那骑士话音刚落,现场又爆发出了为响亮欢呼声。只不过蔡吉敏锐发现这一次欢呼大多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之轮就此转动?蔡吉一边心中感叹袁氏正一步步滑向内讧,一边也颇为惊讶看似文弱袁尚竟如此武勇。看来历史上“尚为人有勇力”评价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还未等蔡吉这边唏嘘完,猎场上很就传来了一个为惊人消息。

“昂公子,猎得豹一头”

豹有人竟然猎到了豹子那真是勇者才有战绩啊。一瞬间曹昂战绩压到了袁氏三兄弟。现场兵卒们欢呼声也为火爆。然而蔡吉身旁那些老者与留守将领们脸色却不约而同地变得复杂起来。因为熟知袁绍脾性众文武心里十分清楚这会儿自家主公心情一定很糟糕。

确实,当袁绍听到曹昂猎到豹子之后,他那张清雅面容立即就黑了下来。不过好袁绍身为左将军,而曹昂名义上还是他“贤侄”。所以袁绍终还是堆起笑容向前来禀报兵卒颔首吩咐道,“诸君也累了,不若今日秋獮到此为止。吾等一同回营歇息。”

主公既然开了口要回营歇息,那众文武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地满山乱跑。于是乎,原本浩浩荡荡狩猎就袁绍一声令下戛然而止了。不过此番游猎倒也没有就此结束。正如袁尚先前同蔡吉所言,狩猎之后还有诗会呢。

因此众人陆续归营之后,袁绍便营地里摆起了宴席。不用问,宴席中所使用食材,自然是众人之前打来猎物。配上酿美酒,别说,这等露天宴席还别有一番滋味。而袁绍自然是依旧端坐中央,其左右两边各坐着三个儿子以及猎得豹子曹昂。从袁谭那铁青脸色可以看出,这位谭公子此刻心情极其不佳。而以十四岁幼龄取得骄人战绩袁尚亦是一副怅然若失模样。反倒是一开始就没想争什么袁熙与曹昂相谈甚欢,似乎十分享受今日狩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昂今日拉风表现对蔡吉是个福音。原本她这个少女太守本该是宴席上焦点。然而由于曹昂技压袁氏三子,因此这会儿他成了宴席上当之无愧主角。且不说那些袁绍麾下武将一个个推杯换盏直向其灌酒。就连之后连句赋诗,众人亦不放过曹昂。

这也难怪,曹操以及曹昂两个弟弟曹丕与曹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文坛“三曹”,其诗赋文章后世流传甚广。想来同是曹操儿子曹昂肚子里应该也有些墨水。相比之下,蔡吉这个伪文青碰到这种场合只有随时准备尿遁份。好此番出席宴会文人墨甚多,只要她不强出头,应该也不会引人注意。于是乎,蔡吉便低着头缩到一旁欣赏起了一干文士吟诗作赋起来。

“风飘阴云。白日扬素晖。良友招我游。高会宴中闱。玄鹤浮清泉。绮树焕青蕤。”

随着陈琳一首宴会诗作罢。终于轮到曹昂作诗了。可此时诗韵差不多已经分完,只剩下“竞”、“病”二字。这种局限之下要按韵赋诗是很困难。以至于蔡吉都有些怀疑这是否是袁绍故意下下局。不过她一想对方既然是曹操儿子,应该不会被这等问题所难倒。然而出乎蔡吉意料是,曹昂低头思略半晌之后,竟然直截了当地向袁绍拱手道,“世伯见谅,昂愚钝无法用此二字作诗。”

曹孟德儿子做不出诗?原来只个空有武力武夫而已。毫无疑问,此时包括袁绍内不少人心里都萌生出了这一念头。但曹昂却丝毫不介意众人看法,而是端起水酒自罚一杯。

可这会儿蔡吉想起曹昂刚才自称十八岁,不由心头一动记起了历史上一个小小典故,而这个典故恰恰就能用上“竞”、“病”二字。倘若乘此机会做出此诗,今日就可以诗会上交差了。于是蔡吉一边心中向后世前辈连声告罪,一边则欣然开口道,“昂公子此言差矣。公子本身正是答案。”

袁绍听蔡吉如此一言,好奇问道,“蔡府君何出此言?”

蔡吉也不正面回答袁绍,而是看着对面曹昂娓娓吟唱道,“去时女儿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妙哉,妙哉。冠军侯十八岁,俘匈奴相国与当户,杀单于祖父与季父,正所谓英雄出少年乎”坐袁尚旁边杨修,头一个情不自禁地拍手称赞道。至于场其他文士亦是各个惊叹于眼前这位少女府君才思敏捷,无不交口称赞。反倒是被当做题材曹昂以炯炯目光注视着蔡吉一言不发。

不过蔡吉这诗用得虽妙,却让袁绍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当然自家主公这一小小变化又怎么逃得过蔡府君火眼金金。这不,眼瞅着袁绍又要小心眼,蔡吉赶紧杨修基础上补充了一句道,“冠军侯虽是少年英雄,却也需武帝这等明君来提点。”

果然蔡吉此话一出,袁绍神色又恢复了往日洋洋自得。却见他大言不惭地顺着蔡吉话语颔首道,“蔡府君言之有理。来人,昂公子猎豹一头,赏百金。”

然而还未等曹昂起身谢过袁绍重金赏赐,宴会现场却爆出了戏剧性一幕。只见一个身着长袍头戴进贤冠中年男子手持节杖,带着一干随从突然来到了会场之上。而此人根本不乎周围人等异样目光,一见袁绍他便二话不说地噗通一声跪倒地,放声大哭道,“祸事祸事本初公天子被掳也”

小蔡躬身行礼,多谢曹景宗蜀黍滴大作,多谢各位大大滴粉票

第十二节兔走於街

“吴议郎何出此言。”袁绍一把扶起汉帝派来使节吴硕,将其引至主席探问道,“天子究竟出了何事?”

吴硕被袁绍如此一问,当即一抹眼泪,冲着包括袁绍内场文武,痛心疾首地讲述了这些年汉帝长安遭遇。原来董卓被杀之后,其部将郭汜、李傕、张济、樊稠四人谋士贾诩策划下,击败吕布,杀死王允等人,占领了京师长安。之后,张济被封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离开长安,屯驻弘农。而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则分别被封为池阳侯、美阳侯、万年侯,留守长安把持朝政。然而正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何况长安城里凭空冒出了三只老虎。于是随着时间推移三人之间关系变得越来越剑拔弩张。兴平二年春,头一个沉不住气池阳侯李傕先发制人,指使其外甥骑都尉胡封宴会上刺死万年侯樊稠。樊稠之死,令三侯之一美阳侯郭汜大为惊骇。生怕李傕借宴会下毒暗害自己他,不仅回去后用粪汁催吐食物,还点齐兵马与李傕兵马互相攻击起来。

而郭汜与李傕这一打就接连打了数个月都没有停歇。起先汉帝刘协还乐得看两大军阀互斗内讧,两败俱伤。为此他还特地乘机派出亲信吴硕出使邺城向袁绍求助。然而就吴硕北上这段时间,郭汜与李傕间内讧却不断地升级,很死亡人数就超过了万人。而汉帝刘协也意识到再这么打下去长安城迟早会被郭、李二人夷为平地。于是他赶紧派出使节议和二人。却怎奈郭汜、李傕只知向刘协讨要封赏,丝毫没有就此罢手意思。见此情形,历经磨难刘协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便打算以祭祀天地为借口逃离长安,投靠驻扎弘农张济。毕竟相比目无天子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张济对刘协还算恭敬有礼。

却不曾想刘协才出宣平门,正要过护城河桥,就被郭汜、李傕逮了个正着。好就天子进退维谷之际,张济率部及时赶到。于是一番调解之后,李傕答应离开长安,驻军池阳。而郭汜则率部与张济一起护送刘协前往弘农主持祭祀。然而众人行至丰,郭汜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挟持刘协前往高陵。侍中种辑得到消息,一面秘密通知国丈董承以及杨定、杨奉等亲天子将领,命令他们到丰来会合。一面则派出信使前往邺城,将天子被挟持一事告知吴硕,希望其能从袁绍这边搬去救兵。毕竟刘协与众公卿均已不再相信郭汜、李傕等董卓余孽。

吴硕远离司隶并不知晓这会儿丰战况如何,因此一得消息便忙不迭地赶来向袁绍哭诉。这会儿听罢整件事来龙去脉,场文武无不一片哗然。众人痛斥董卓余孽凶残不仁、倒行逆施之余,亦心中暗暗唏嘘汉室大厦将倾。倒是熟知历史蔡吉对吴硕带来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好奇场冀州名士们会有何等反应。

然而出乎蔡吉意料是,吴硕一番叙述过后,第一个起身呼应并非名士,也非名将。而是刚刚受完袁绍奖赏曹昂。却见曹昂当即一个起身站到中央,冲着袁绍抱拳道,“世伯,天子蒙尘,吾等理当点兵救驾才是。”

照理说碰到这种情况,袁绍若是忠臣良将话,就应该抚须颔首先将曹昂夸赞一番,再点齐自家兵将宣布起兵救驾。可袁绍偏偏不是这种人。因此此时他先是瞥了曹昂一眼,跟着却轻咳了一声点头道,“子修言之有理。然救驾一事,事关重大,切不可鲁莽行事。”

说到这里袁绍又抬头环视一下场众文武,与沮授对上目光之后,他便高声宣布道:“今日游猎至此结束。诸君虽吾回城商讨应对之策”

诚然袁绍下令结束游猎回城商讨应对之策,然而他口中“诸君”却并不包括蔡吉呢。毕竟袁绍眼中蔡吉还只是个附之人,就算其才华再怎么引人注目也不适合参与到袁绍一派核心讨论中来。不过蔡吉本人对此却并不意,因为熟知历史她就算不参加袁绍等人密谋,也知道袁绍终会做出怎样选择。相较之下,此刻蔡吉愿意被袁绍排斥于小集团之外,使其能有足够时间暗自考虑该如何应对眼前变数。

就这样怀揣着满腹心事,蔡吉带着李达回到了她邺城暂住郡邸。所谓郡邸就是专门用来为某一郡官吏或是商提供住宿官方馆舍。郡邸初出现于西汉首都长安,其功能类似于后世驻京办或是同乡会馆。邺城并非大汉京师,却也设有相应郡邸,这多少会让人感受到袁绍这个邺城之主野心。不过蔡吉看来这等小事已无足挂齿,随着汉帝被掳,袁绍野心只会日趋膨胀。

汉帝刘彻被掳,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一个大事件。倘若蔡吉不出手改变历史话,那此事件将直接引出后世赫赫有名“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倘若她出手话,又该如何出手?又会引起多大蝴蝶效应?种种疑问与担忧,让清楚历史进程蔡吉这会儿也不敢贸然下结论。因此她一回到郡邸就立即找来了现下身边唯一谋士刘义逊来商讨汉帝被掳一事。

话说,刘义逊原本以为蔡吉找自己是要商讨之后青州攻略。那曾想蔡吉一张口就说当今天子被掳,直将他惊得瞠目结舌。不过刘义逊好歹也是青州名士,所以经历过初惊骇之后,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转而思虑起了眼下局势。而坐他对面蔡吉亦不急不躁,静候其作答。于是乎,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刘义逊沉声分析道,“若是如此,袁公因立即点播兵马,赶往丰救驾,迎接天子。如此一来即符合君臣大义,又可以天子名义讨伐不服从朝廷叛逆。”

好个以天子名义讨伐不服从朝廷叛逆面对刘义逊那与历史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相类似进言,蔡吉不禁心中暗暗夸赞其有见识。同时亦为自己得到一个水平不赖谋士而感到高兴。不过赞赏归赞赏,蔡吉却知袁绍不会选择这条通天捷径。于是她当即摆了摆手摇头道,“义逊先生此策虽妙,然以袁公作风,多半不会如此行事。”

“府君何出此言?”刘义逊皱眉不解道。他看来以袁绍目前名气和势力,走挟天子以令诸侯路线是合适不过了。倘若事情顺利话,或许不出两三年这乱世就能终结于袁本初之手。

然而蔡吉却意味深长地向刘义逊提点道,“义逊先生难道忘了刘虞之事?”

刘义逊被蔡吉一提醒,自然也想起了当初袁绍欲扶持刘虞取代刘协陈年旧事。不过刘义逊显然并不将此事视作问题,却见他当即摇头道,“昔日袁公虽曾有过废帝之打算,但袁公此举也旨不让国祚落入董卓那等奸贼之手而已。如今董贼以伏诛,只要袁公及时救下天子。依刘某看来此事大可就此揭过。”

就此揭过?你也太瞧得起袁绍与刘彻两人心胸了。蔡吉心中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后,便跟着摆手道,“义逊先生此言差矣。袁公当初意欲废帝可不止是为了对付董卓而已。”

刘义逊虽觉得蔡吉既已投靠袁绍,却又总是将袁绍往坏处想有些奇怪。但他此刻既然已经奉蔡吉为主公,也只好耐着性子追问道,“何以见得?”

蔡吉见刘义逊一副不以为然模样,便将先前诗会上所发生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义逊。刘义逊起先听到蔡吉那首用“竞”、“病”二字所作之诗,还由衷地赞叹蔡吉才华横溢。待听到袁绍顺着蔡吉那句“需武帝这等明君来提点”直接便赏赐了曹昂重金之时,他脸色顿时就为之一变道,“难道袁公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还不至于。倒是有几分不甘屈他人之下傲气。”蔡吉联想着袁绍历史上种种作为点评道。确实,历史上袁绍虽屡屡对汉帝有所不敬,但他到死都没敢称帝反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