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乖巧地调整坐姿向着蔡吉作揖道,“尚儿见过蔡府君。”
随着袁尚稚嫩声音响彻大堂,现场气氛顿时就变得暧昧起来。周围袁氏家臣们看蔡吉眼神亦由初稀奇,变成了某种意味深长审视。直到此时蔡吉要是再想不到袁绍意图,那她就不用汉末混了。其实蔡吉一早也曾考虑过袁绍招自己前来邺城可能会涉及婚嫁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下,倘若能用一桩婚事得一郡之地,相信不少诸侯会乐意尝试一下。只是蔡吉没想到袁绍竟会今日这等正式场合将他那三个儿子介绍给自己。倘若真要是让对方众文武面前开口求了亲,那自己这边可就被动了。
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绍此举虽唐突,蔡吉倒也没有因此就失了分寸。却见她一面不动声色地向三位袁氏公子作揖还礼,一面则开口对袁绍称赞道,“三位公子真乃人中俊杰。特别是三公子与左将军舔犊情深,让吉羡慕不已。”
说到这里蔡吉撩起了长袖抹了抹眼睛以示对先父追思,同时亦提醒袁绍她父亲蔡伯起刚去世一年,守孝期间不宜谈婚论嫁。当然蔡吉此举也是赌,赌袁绍是否真如历史上记载那般注重面子。同样事要是放曹操、马腾之流身上,蔡吉可就不敢以孝道之类理由来搪塞了。
袁绍是何等人物又怎会听不出蔡吉话外之音。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瞥了蔡吉一眼之后,终还没将那层窗户纸点破。而是顺着蔡吉话头撸须颔首道,“蔡府君真乃孝女也。老夫犬子与蔡府君相比相差甚远。”
说罢袁绍也不等蔡吉回应,直接转身又冲着长子袁谭正色道,“显思,蔡府君豆蔻年华便已是一郡之守。而汝已加冠一年,却至今无所建树。汝有何想法?”
当着一干家臣面被父亲拿来同一个十五岁女孩儿来做比较,这对已经二十一岁袁谭而言无疑一种羞辱。却见他那张英武面孔立即就涨得通红,手上青筋也随之暴起。只是慑于袁绍威严,性格刚烈袁谭终还是屈身匍匐道,“孩儿资质平庸,令父亲失望了。”
“汝有此自知之明就好。”袁绍冷哼了一声之后,又清了清嗓子向袁谭宣布道,“为父这就命汝为刺史牧青州。汝可得青州做出一番事业来,莫再让为父失望。”
袁谭没想到父亲羞辱自己一番之后,竟转眼间又任命自己为青州刺史。巨大反差让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袁谭顾不得多想。却见他干脆地大声叩首道,“喏孩儿定不负父亲重托。”
然而袁谭并没有想到他话音刚落,原先气氛暧昧现场顿时就炸开了锅。底下文武官僚各个交头接耳。而身为袁绍首席谋士沮授是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袁绍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进言,却碍着蔡吉这个“外人”场不能说出口而已。
这会儿蔡吉同样被袁绍跳跃性思维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很就意识到自己赶上历史事件“袁绍外放长子袁谭”了。历史上袁绍任命袁谭为青州刺史,是其废长立幼第一步。虽然袁绍这件事上并没有口头提出要用袁尚代替袁谭意思。可沮授依旧看出了自己主公心思,以至于痛心疾首地向袁绍指出,“此乃祸乱之始也”可是袁绍并没有接受沮授意见,反而索性以假乱真,阻塞言路,消灭公孙瓒之后,不仅将袁谭过继给了出去,又命名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牧。并振振有词地说:“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而袁绍死前将家主之位传给袁尚,则彻底点燃了袁尚与袁谭火并导火索。并总导致袁氏一门覆灭于曹操之手。
眼见三国第一宅斗正自己面前上演,蔡吉虽想很抽身事外,却怎奈当事人袁绍根本无视众幕僚惊骇表情,反而回过身又朝蔡吉交代起来,“蔡府君德才兼备,又统领东莱郡。犬子此番经略青州,还得仰仗蔡府君从旁辅佐。”
辅佐袁谭?这不就是要让东莱与平原田楷以及北海孔融开战嘛。蔡吉顿时就明白了袁绍今天召自己来真正用意。不过自己既然是受袁绍恩惠才坐稳东莱太守一职,那碰上这种事出兵出粮也情理之中。何况历史上袁谭可是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田楷与孔融。自己领着东莱兵参加这种必胜之仗那还不是好处多多。于是蔡吉二话不说便抱拳领命道,“喏左将军放心。吉定辅佐大公子平定青州。”
可谁知对面袁谭却毫不给蔡吉面子地大声否决道,“父亲,吾不需要女子辅佐。女娃儿还是早点找人嫁了,回去生娃好”
你当本姑娘真想辅佐你这只三国原生态沙猪?蔡吉一边心中冷哼袁谭情商太低,难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一边不动声色地向袁绍躬身令命,以示自己不会介意袁谭狂言。
果然袁绍一面失望于长子短视鲁莽,一面则欣赏于蔡吉颇识大体。于是当即回头冲着袁谭怒目呵斥,“蠢货还不闭嘴”
袁谭虽被老子如此一喝,只得乖乖低下了头。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袁大公子心里并不服气。不过不管袁谭本人是何心思,众文武眼中,大公子出任青州刺史,并由东莱郡从旁辅佐一事已是铁板钉钉。不少人认为主公袁绍虽口口声声骂袁谭资质平庸是蠢货,却依旧任命才二十一岁长子出任青州刺史,由此可见主公还是一心想要栽培大公子。
然而有一个人却并不这么想。这不,袁绍召见完蔡吉,宣布众人各自散去之后,沮授并没有离开将军府,而是独自一人找到了袁绍,直截了当地向其盘问起来。
“主公今日外放大公子,意欲何为?”
袁绍刚刚成功地将大儿子打发去青州,正是心情舒畅之际,乍一被沮授跑来点中心事,不由心头猛地一紧。但他表面上还是以一副不置可否模样向沮授反问道,“公与何出此言?吾今日任命谭儿为青州刺史,一来是为了让谭儿多加历练。二来,汝也曾言青州攻略甚为重要。然吾还统帅幽州攻略,不能亲临青州,唯有派谭儿替吾坐镇青州。”
然而面对袁绍一番有理有据解释,沮授却依旧紧锁着眉头追问道,“若是如此,主公刚才堂上又为何要如此羞辱于大公子?”
“那是因为谭儿太过愚钝。确实不如东莱蔡安贞。”袁绍突然脸色一沉随口应道。显然沮授咄咄逼人追问令他颇不舒服。
“仅是如此?”沮授无视袁绍表情变化,沉声反问道。
“仅是如此。”被沮授盯得浑身不自袁绍略带烦躁地问道,“公与,汝话中有话,究竟想说什么?”
眼瞅着袁绍表情由初阴沉变为此刻急躁,沮授意识到自己为担心事确实发生了。于是这会儿他也不再同袁绍多做扯皮,而是一针见血地劈头就问,“授是想问,主公今日之举,是否想废长立幼?”
随着“废长立幼”四个字从沮授口中说出,袁绍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一下。没错,袁绍刚才堂上做了那么多事归结起来就是“废长立幼”。要知道袁绍早就有了将长子袁谭从冀州权利中心挪开,为三子袁尚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打算。只是一直都苦无机会与借口而已。然而沮授之前向他提出青州攻略,以及迎娶蔡吉入袁家建议,却给了袁绍灵感,让其决定借青州攻略将袁谭外放青州。
可以说,蔡吉此番乱入,不仅使袁谭出任青州刺史显得顺理成章,还连带着给人以袁绍欲撮合袁谭与蔡吉感觉。因此这会儿袁绍外放长子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受到臣下强烈反对。当然面前沮授除外。
由此可见沮授无疑是聪明。只是他那曾经颇得袁绍欣赏聪明,此刻却让袁绍觉得无比讨厌。却见袁绍恼羞成怒地狡辩道,“公与,汝胡说什么。吾何时提过要废长立幼”
眼见袁绍扯着嗓门竭力否认其意图“废长立幼”,再一联想其刚才堂上种种言行,沮授忽然觉得面前主公变得极其陌生。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礼贤下士袁本初?失望情绪顿时溢满了沮授心头。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袁绍。因为沮授看来袁绍与他有知遇之恩,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沮授都将忠于袁氏一门。哪怕主公一时走了歧路,他也有责任将主公拉回正道。
想到这里,沮授当即收敛起了先前锐利气势,转而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朝袁绍深深作揖道,“主公英明。是公与想岔了。”
袁绍见沮授总算“接受”了自己说辞,不由暗舒了一口气。就他看来只要沮授不再追究于这次事,自己日后就有是时间将尚且年幼袁尚逐步培养为自己接替人。届时面对像自己这般才华横溢袁尚,与一无是处袁谭,袁绍相信沮授总会做出正确选择。于是袁绍跟着就故作大方地摆手道,“无妨,无妨。吾是宠爱尚儿多一些。难怪汝等会有此想法。”
“主公宠爱尚公子并没错,然长幼之序不可废。”沮授低着头语重心长地进言道。
袁绍被沮授如此一顶,尴尬之余只得阳奉阴违地点头应道,“公与言之有理。吾会铭记于心。”
然而这会儿承受着压力袁绍并不知晓,他为三子袁尚进行那番处心积虑安排,此刻却后院之中引起了轩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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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黑衣白衣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将军府内宅深院,袁绍正妻刘夫人一身茶黄罗绮绵袍,外罩素纱禅衣,伫于丹枫之下,轻声吟唱着屈原《九歌湘夫人》。忽地一阵秋风掠过,树梢上叶子真像诗歌中传唱那般飘落而下。刘夫人抬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落叶,待见鲜红枫叶映衬着素白玉手煞是好看。一瞬间这位妩媚贵妇人,嘴角露出了喜悦弧度。
然而就刘夫人端详红叶之时,忽见一男子急匆匆地来到院中,噗通一声向其跪地禀报道:“启禀主母,主公刚才堂上表大公子为青州刺史。大公子不日即将赴任。”
刘夫人乍一听男子禀报,原先舒展黛眉骤然一簇,继而转身求证道,“夫君让袁谭去青州做刺史袁雷,汝可有听错?”
“回主母,此事乃小亲耳所闻。场诸公也可证实此事。”被称为袁雷男子低头回应道。
呲地一声,刘夫人手中红叶被揉成了一团,与此同时她那云鬓上步摇也随之颤抖了起来,“岂有此理那他今日带尚儿上堂又是为何?难道只是为了给他那两个大儿子充场面”
刘夫人口中那个“他”自然指就是袁绍。然而院子里婢女仆从显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各个紧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不可否认出身世家刘夫人是美丽,是动人。或许三十二岁刘夫人早没了少女清纯活泼,但她却有着豆蔻年华所缺乏成熟魅力。无怪乎,就算府中姬妾成群,袁绍依旧对这位正夫人宠爱有加。然而夫君宠信并不能令刘夫人感到满足。这个时代女人一过三十就会被称为半老徐娘。面对袁绍这些年不断纳入府中年轻女子,刘夫人深切地体会到,偌大将军府内,她唯一可以仰仗只有她儿子袁尚而已。
然而袁尚虽也算是嫡子,但由于刘夫人是袁绍续弦,故袁尚于情于理都只得屈于两个兄长之下。刘夫人看来这无疑是件头痛事,因为袁家家主只能有一个。倘若自己儿子做不了家主,那其长大之后势必就会被袁绍外放出去。想到自己日后年华已逝,留府中天天看继子脸色行事,刘夫人便觉得凄楚不已。所以自打生了袁尚之后,刘夫人一面潜心培养儿子,一面则处心积虑地想要让袁绍废长立幼。虽然到目前为止袁谭还霸占着长子嫡子地位,但袁绍对三子袁尚宠爱还是世人皆知。或许废长立幼只是差一口气而已。
因此这会儿听罢袁雷禀报之后,刘夫人便一面告诉自己要冷静,一面则跟着追问道,“除此之外,夫君还有何布置?”
“回主母,主公还下令东莱蔡府君辅佐大公子平定青州。此外主公便再无它令。”袁雷如实地禀报道。
刘夫人又问道,“东莱蔡府君?可是那个少女太守?”
“正是此女。”袁雷欣然点头。
“让蔡氏辅佐袁谭?”刘夫人若有所思地低头沉吟了半晌后,突然黛眉一挑冷哼道,“去年才给二儿子定亲中山甄家,现又为大儿子保起了媒。他可真是忙得很啊。”
身为袁家仆以及刘夫人心腹袁雷眼见主母冷笑了起来,不禁心中暗呼不妙。须知袁府人都知晓只要主母一冷笑,那全府上下非鸡飞狗跳不可。于是这会儿袁雷赶紧起身上前向刘夫人劝说道:“主母息怒。主公虽让蔡氏辅佐大公子,却并未提及婚嫁之事。何况刚才堂上大公子还当众羞辱了蔡氏,进而被主公大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