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1 / 1)

凤穿残汉 问道太史慈 6953 字 5个月前

黄月英提到的书籍有些是林飞所赠,有些则是她慕名托人购买所得。由此可见墨门方面也在吸收学习东莱的杂学。可林飞却知光靠关起门来看书墨门根本无法跟上东莱杂学发展的速度。所以他旋即又语重心长地向黄月英坦言道,“格物万象,究理天人。格,至也。物,物理也。吾家君上以格物致知为学问本始,广纳能人异士于讲武堂探究万物原理。如此方有《齐民辑要》、《数学》、《形学》、《化学》、《物理》等著作接连问世。”

“格物致知?可是出自《礼记.大学》的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黄月英追问道。

“正是。”林飞点头应答道。

其实《大学》文中仅在黄月英所引用的这段提及过“格物致知”,之后便再没有作出任何解释,同时并没有任何先秦古籍使用过“格物”与“致知”这两个词汇而可供参照意涵。到目前为止也就东汉鸿儒郑玄将这段话注解为,“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而在两千年后人们对“格物致知”的解释则是,“探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两者显然有着极大的差异。

不过墨家是个注重实践的学派。蔡吉的“格物万象。究理天人”显然更能引起黄月英的共鸣。甚至就连司马徽都忍不住捻须呢喃道,“以格物致知为学问本始…齐主此论倒是与墨家后学不谋而合。”

林飞见状以为司马徽态度有所松动,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道,“吾家君上素来仰慕墨学。墨门若北迁齐国定得齐主重用,墨学必能随之发扬光大。”

哪知回过神来的司马徽却是再次婉言拒绝了林飞的提议。“难得齐主如此厚爱墨学。只可惜墨门众长老鉴于黄巾之乱,已无心过问世事。墨门后辈弟子中,汝与紫琅已在蔡齐出仕,德衡效力曹魏。月英乃是女子。即将出嫁为妇。其余弟子或是年幼,或为荆州人士故土难离。北迁之事不提也罢。”

司马徽这次倒是说了一段大实话。墨门招收弟子的条件颇为严格,能出师者更是凤毛麟角。加之如今的墨门已彻底荆州化。不仅招收的弟子大多出身荆州,就连墨门的收入也多源自荆州本地世家。同样的在北方的林飞、萧柏等人也不可能遵照钜子之命离开齐国重回总坛候命。诚然墨家在诸子百家中素以团结著称。但在墨子过世后墨家依旧发生了分裂。直到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墨家的几个派别方才重新组建成墨门。所以早在南下之前林飞便已隐约预计到墨门这次会再次分裂。而此刻听完司马徽所言,他终于认识到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于是下一刻林飞一振长袖抱拳道,“既然钜子与长老无心携墨门北上,飞也不便再多加勉强。”

另一头司马徽虽回绝了林飞北上的邀请,但他也并不想彻底得罪齐国。毕竟本着近攻远交的原则,荆州的势力与齐国在地缘上乃是天然的盟友。所以墨门总坛在不挪窝的前提下,对以林飞为首的北方分支还是需要保持一定联系的。想到这儿,司马徽兀自深吸了一口气,进而冲着林飞语重心长地说道,“墨家尚贤,正杰既已认准齐主为贤君,自当以先钜子孟胜为表率。”

孟胜是东周末年的墨家钜子,其著名事迹是为了守义,与约850名弟子死于楚国阳城君的封地。司马徽以孟胜的事迹来勉励林飞,显然已是将林飞视作北方墨家的领军人物。林飞浸淫官场多年,当然能闻琴音而知弦意。且见他本着就此分道扬镳的态度,最后一次朝司马徽恭恭敬敬地俯身一拜道,“多谢钜子教诲。”

林飞与司马徽的这场会面虽以妥协收场,但墨门却是自此分作了南北两派。不过当林飞孤身一人迎着扬扬洒洒的雪花走出山门时,忽听身后有人用呼喊道,“正杰师兄,稍等!”

林飞闻声,驻步回望。就见先前那对迎客双胞胎中的一员,一溜小跑着来到他跟前,抬手递上一本册子道,“月英师姐命余将此册转交师兄,望师兄北归后勿忘初衷,将墨学发扬光大。”

《岘山笔谈》望着封面上那列熟悉而又娟秀的字迹,林飞一时间只觉手中这本并不算厚的册子足有千斤之重。

事实上看好荆主刘备的远不止司马徽一人。且就在司马徽回绝林飞的同时,蜀使张松已随徐庶南下长沙求见刘备。话说张松之所以会选择南下见刘备而非北上找曹操,除了刘备比曹操拥有更好的名声之外,多少也与这位荆公的汉宗亲身份有关。而随着张松踏入南荆地界,他更是愈发庆幸自己选择了刘备。

时值腊月。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牛车载着张松等人一路南下,眼见沿途所经郡县,百姓虽不及荆北富庶,但也寒者有其衣,饥者有其食。在江陵等枢纽大城,张松甚至还看到了专为收拢流民而设的粥铺。令他情不自禁脱口赞叹道。“值此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之际,南荆仍能设粥铺赈济饥民,贵主仁义如斯。足令天下诸侯为之汗颜。”

一旁的徐庶见张松对南荆的赈济设施赞不绝口,连忙谦虚地坦言道,“子乔有所不知。南荆各城粥铺实乃本地世家宗党出资所设。吾家君上不过是依诸葛军师之策,对开仓济民者施以重赏罢了。”

徐庶轻描淡写的短短几句话在张松听来却是发聋振聩。令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须知若是由荆南官府用官粮开设粥铺,那至多只能证明刘备是个体恤百姓的仁义之君。可照徐庶现在的说法。遍布南荆诸城的粥铺分明是本地世家宗党奉刘备之命所设。这就说明刘备不仅拥有一颗仁义之心,还俨然已将南荆本地世家宗党收为己用。反观自家主公刘璋却是一心只想着敛财,既不知民情民意,也不晓民忧民怨。上行下效之下蜀地的世家宗党也是丝毫不问民间疾苦。他们或是过着骄奢荒淫的生活。或是笃信鬼神将大把的钱粮供奉给各色神棍巫婆。两相对比之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其实张松哪里知晓。南荆的世家宗党之所以会如此积极地配合刘备赈济流民,既不是因为他们比蜀地的世家宗党更有觉悟。也不是受了刘皇叔的“感化”。事实上张松这一路上所见的和谐景象,完全是诸葛亮过去数月来恩威并施的成果。而这一切还得从诸葛亮奉命整顿钱荒说起。

之前由于刘备虚铸大钱,致使南荆的百姓纷纷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来规避官府的盘剥。而那些有资产与外界做大宗贸易的商贾富户则一面大肆囤积铜钱,一面以金银和东莱五铢进行交易,进而引起钱荒。诸葛亮深知自己临危受命整治钱荒的最终目标是平抑市价,安抚民怨。所以他并没去找升斗小民的麻烦,而是将矛头直接指向那些囤积铜钱的商贾。诸葛亮首先以“囤积居奇”为罪名将数名行为不端的商贾绳之以法,令寻常百姓纷纷对官府整治奸商的做法拍手叫好。而南荆的世家宗党却知诸葛亮此举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毕竟论起“囤积居奇”他们可比商贾黑心得多,甚至被诸葛亮法办的商贾之中就有他们的代理人。一时间南荆的世家宗党皆惴惴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扣上“囤积居奇”的帽子。

站在诸葛亮的角度上而言,法办几个奸商不过是敲山震虎。未等南荆的世家宗党想出应对之策,他又突然宣布南荆对外贸易皆由官府专营,不经官府许可私自与他国商贾交易者斩立决。此令一出南荆朝野震惊。习祯直接上书指责诸葛亮订法太过苛刻,结果被刘备当庭驳回。眼见刘备如此力挺诸葛亮,南荆一干世家宗党也只好夹起尾巴,全力配合诸葛亮整顿钱荒以求换取专营权。而诸葛亮考虑到年关将至,南荆尚有百姓流离失所,于是便向刘备进言让世家宗党出粮出力安置流民。

也亏得南荆本地宗党势弱方能被诸葛亮如此调教。否则换做中原那些个动辄家谱能修到春秋战国时代的豪门大族,又岂会任由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搓圆捏扁。不过张松可管不了这些。这会儿的他俨然已将南荆视作蜀国的救星,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尽早见到刘备。

仿佛是听到了张松的许愿,此时此刻在牛车的西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了一队人马。但见为首的领队之人生得天庭饱满,两耳垂肩,赫然正是刘备本人。得知荆主刘备亲自出城相迎,受宠若惊的张松赶紧招呼停车,与徐庶一同三步并作两步着走下牛车恭迎刘备驾临。

不多时刘备的兵马便已抵近牛车,张松当即长袖一抖,以一口略带蜀音的官话,恭恭敬敬地朝马背上的刘备俯身一拜,“蜀使张松见过荆公。”

刘备见状连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张松道,“先生不必多礼。素闻先生见识通达,才学不凡。得知先生驾车南下孱陵,孤经不住想要一睹先生风采,还请先生莫要见笑。”

眼见身为一国之君的刘备如此平易近人,再联想到自己多年来因外貌所遭受的诸多歧视,张松顿觉心头一暖,连连口称不敢当道,“松才疏学浅,当不得国君如此谬赞。”

“哈哈,先生自谦也。孤已为先生备下接风之筵,还请先生莫要推辞。”说完刘备一把牵起张松的手,将其扶上了马车。

刘备所说的孱陵城坐落于江陵与长沙之间。历史上吴将吕蒙以“白衣渡江”,袭杀关羽之功,就被孙权封为孱陵侯。而在这个时空孱陵城则是刘备治下一座重要城池。冬天日头落得早,当大队人马簇拥着刘备与载有张松的牛车入城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而为张松举办的接风之宴就摆在孱陵城的县衙之中。

莫看时下刘备已贵为一国之君,但依南荆目前的财力却又撑不起国君的场面。像是今夜接风宴所用器皿简陋得都赶不上中原一些大户。此外为了节省粮食,并将有限的铜钱花在刀刃上,诸葛亮近期还颁布了《禁酒令》,规定南荆各地严禁酿酒、贩酒,甚至连喝酒者也会连带遭到处罚。所以这会儿的刘备只得略带尴尬地向张松致歉道,“为保百姓有粮度日,南荆全境禁酒,还请先生见谅。”

此时的张松早已深深折服于刘备的人格魅力,自然不会介意这等小事。且见他朗声一笑,端起茶碗道,“那松便入乡随俗,以茶代酒先敬国君一杯。”

为了节省粮食汉末不少诸侯都曾像刘备这般颁布过《禁酒令》,但最终皆以不了了之收场。这一来是因为汉朝人嗜酒如命,二来汉朝的诸多祭祀活动也少不了要用到酒,而这其中最大的盛典莫过于从冬至一直延续到腊祭的冬节。

依《礼传》所载,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祖也。汉朝的腊祭日在冬至后第三个戌日,除了击鼓驱傩之外,还需以羊、猪、酒等祭品祭祖。相比官府在冬至举行的盛大贺冬仪式,腊祭的规模虽不算大,却是维系宗族传承的重要日子。这一天哪怕是卖身为奴的人都会偷偷想办法去祭祀自家的先祖。而蔡吉自穿越到东汉的第二年起就开始以一方父母官兼蔡氏家主的身份主持贺冬和腊祭。不过今年的情况有点特殊,考虑到自己目前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行动颇有不便之处,蔡吉便将腊日主祭之职委托给了蔡琰,并召蔡夫人入宫协办祭礼。

话说蔡夫人之前因筹划将刘琮过继给蔡吉一事,被蔡吉足足冷藏了近两年之久。此番她之所以能再次被蔡吉启用,主要还是托了其弟蔡瑁的福。原来齐军水师之前虽因延津一战而名满天下,可说到底也只是仗着船大人多以及有火药助阵,才能欺负欺负袁绍麾下的旱鸭子而已。若碰上的是训练有素的东吴水师那成败可就难说了。可是北方本就缺乏水军将领,管承等人又都是海贼出身,对正统的水战布阵根本一窍不通。所以考虑到蔡瑁统领过荆州水师,蔡吉便任命其为长水校尉,负责训练龙口水寨的水师。以期提高齐军水师在河流湖泊上的战斗力。蔡瑁本人倒也没有令蔡吉失望,在他的指导下齐军水师仅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便掌握了《孙膑兵法.十阵》中的“水阵”,并在同一年的九月率水师接受了蔡吉的检阅。

水阵,又称水陈,是古代用于水上作战的战斗队形。孙膑人为,水战的方法,必须多用步兵。少用战车。让部队把钩子、木筏、小艇、叉子、快艇、桨、船等各种水战用具都准备好。船队前进时,必须前后相随,后撤时不要相互拥挤。船只亦可并列起来。顺流而下,以敌军人员为射击目标。道理看着并不难懂,但具体到如何操纵船只排出队列,如何保证保证船只前进后撤互不拥挤。那可就得取决于指挥官的经验了。蔡瑁早年曾协助刘表平定荆州,对于内河上的水战颇有心得。眼见齐军水师在蔡瑁的指挥下进退有据。不时组合出各种战阵,心悦诚服的蔡吉当场赐以蔡瑁金、银、绸、缎,并封其为寒亭侯。而蔡夫人也得以借着蔡瑁兴起的势头,重新改善她与蔡吉之间的关系。

其实自打蔡吉同曹丕正式完婚并怀有身孕之后。蔡夫人便暂时打消了过继儿子给蔡吉的念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再次入宫的机会,蔡夫人又岂敢有所怠慢,她不仅积极配合蔡琰置办腊祭。还一改往日骄横跋扈的脾气主动与铃兰等人交好。

蔡夫人在宫里宫外的一举一动统统都被蔡吉看在了眼里。她当然不信蔡夫人会就此“改邪归正”,但也不会去刻意打压蔡家姐弟。说到底蔡吉在血缘上与蔡家姐弟同属一个宗族。在宗法社会由政权、族权、神权、夫权组成的宗法制是中国封建帝制的根基所在。只要蔡吉不推翻封建帝制,她就免不了要面对宗法社会的宗法制。换句话说不破除宗法社会,任何所谓的推翻帝制都是换汤不换药。后世的中国直到强制进行工业化后才由从宗法社会逐渐过渡到市民社会。蔡吉自诩无法以一己之力破除宗法社会,自然也就少不得要顺应宗法制,扶持蔡氏宗族来巩固其统治。只不过依蔡瑁姐弟俩的资质,让他们操练一下水师,置办一下祭典已是极限,再多不免会有任人唯亲之嫌。故而蔡吉也就在腊祭这等特殊的日子里才刻意强调一下蔡氏宗族的存在。

这不到了腊祭当天,蔡吉不等东方泛白便在铃兰等人的侍奉下换上特制的齐胸冕服,乘车前往宗庙祭祖。宗庙是乃是古人在阳间为亡灵建立的寄居之所。依《礼记》的规定,“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士一庙,庶人祭于寝。”蔡吉目前的等级仅次于天子,故可设始祖庙、高祖庙、曾祖庙、祖庙、父庙五庙,其中后四者为亲庙,前一庙为始庙。也亏得蔡琰出身名门,博学多闻,如此方能理清蔡氏族谱,将蔡氏始祖一路追溯至周文王之孙蔡国封君蔡仲身上,从而让蔡吉有了一份傲视群雄的光鲜出身。要知道东吴的孙家可是憋了半天才找着孙武做先祖。而曹操手底下的文士便是再妙笔生花也无法抹去他家“赘阉遗丑”的污点。

然而此刻还未等蔡吉的鸾车起驾,便有内侍来报说是内卫校事段娥眉求见。话说自白狼之围后五行遁旗便已名存实亡,曾任火遁旗主的段娥眉如今执掌着齐宫内卫,除了伺察文武外,还肩负着捕盗、治狱以及刺探消息等诸多特殊使命。得知段娥眉在腊祭的大日子赶着入宫求见,蔡吉自是不敢有所怠慢。且见她当即差人将段娥眉召到面前问话道,“段校事此时入宫,可有要事奏报?”

段娥眉一个箭步上前,躬身禀报道,“禀君上,千童豪强董岳犯上作乱,勾结海匪侵袭乡里,千童令恳请调拨水师与府兵合力剿匪。”

在汉末造反这种事犹如家常便饭,蔡吉早已见怪不怪。而千童县又是当年秦始皇遣徐福携童男童女千人入海求蓬莱的始发港,周遭岛屿众多藏有海贼亦不足为奇。如果只是调府兵剿匪,根本无需段娥眉亲自入宫报信。于是蔡吉也没多废话,直接便向段娥眉颔首道,“段校事有事尽管说。”

段娥眉微微迟疑了一下。旋即凑上前低声提醒了一句,“依《整军令》临淄侯所处南皮折冲府亦在征调之列。”

听闻曹丕即将出征,蔡吉下意识地将手盖在了隆起腹部上,透过掌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胎儿在子宫中的动静,那是她与曹丕最直接的联系,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真切的实感。若说蔡吉对曹丕没有感情那是言不由衷。然则以蔡吉今时今日的地位与立场却又终究容不得她感情用事。

段娥眉见蔡吉沉默不语,以为眼前的女诸侯在左右为难。于是又跟着进言道。“莫不将临淄侯调离南皮折冲府?亦或另遣它府剿匪?”

哪知蔡吉却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千童县隶属渤海郡,理应由南皮折冲府出兵剿匪。临淄侯身份虽贵。然寻常府兵亦是她人夫,他人父。孤身为一国之君,岂可独善其身。此事无须再议。段校事可还有他事要报?”

既然蔡吉坚持要其夫身先士卒,段娥眉自然也不好再多嘴。其实她今日急着入宫乃是另有急事奏报。千童县的叛乱不过是个开场罢了。只见段娥眉跟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呈于蔡吉道,“回君上。据臣调查千童之乱另有隐情。”

蔡吉接过折子展开一看,脸上表情这才有了些许变化,“皆已查实?”

“确凿无疑。”段娥眉斩钉截铁地应答道。

依段娥眉的折子所报,千童县的叛乱明面上是当地豪强董岳勾结海贼侵扰乡里。实际上却牵扯着一张隐匿于冀州全境的走私网络,涉案者既有冀州胥吏,也有冀州豪强。董岳不过是黑吃黑劫了走私者的船。方才会被扣上犯上作乱的罪名,进而引得官府招呼水师和府兵进剿。不过案情若仅止于此。也就是桩官商勾结的走私案而已。直到中山首富甄尧的大名出现在折子上时,整桩案子的性质方才发生了质的变化。

话说盐、铁、酒、茶在齐国虽由官府专营,但作为龙口港的初始投资者甄尧在齐国本就享有各种专营权。故而若说这位中山首富为了钱财去参与走私断然让人难以信服。不过联想到甄尧那位在魏宫为妃的妹子,有些事情就不难理解了。显然在众胥吏、豪强求财的同时,他们的把柄也被走私网的始作俑者所掌握,待到时机成熟对方定会以此为契机令冀州乃至整个齐国朝堂震动。甚至还可能顺势攀咬上太史慈。

“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有感而发的蔡吉兀自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依华医师估算,孤预产之期或在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