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碰上大城池,仅凭三门火药还是捉襟见肘了一些。”郭嘉双手抱臂也参与到了讨论之中。
段芝眼见三人对自己开发的火炮似乎还有些不满,不禁鼓着腮帮子大声嚷嚷说,“那就多铸几门火炮。火炮一多哪怕是南天门,芝也有信心将其攻破!”
“仲苗莫急。吾等不是说汝的火炮威力不大。而是在考虑如何将其应用到实战之中。”太史慈苦笑着向段芝安抚道。
而郭嘉则将目光投向了蔡吉问道,“主公打算如何使用这些火炮,是将其设于黄县城头之上?还是配给子义将军攻城掠地?”
蔡吉听罢郭嘉的问话。沉吟了片刻之后,抬头决断道,“本府想将这三门火炮送去辽东。配给士元等人使用。”
“送去辽东?”太史慈、郭嘉、段芝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可蔡吉却指着对面的小城解释说,“正如诸君所见,目前火炮对小型城池威力明显。而中原的城池大多城高墙厚。区区三门火炮不足以轰塌城墙。倒是辽东等地城池不多,且规模都较小。故而本府想让士元等人先在辽东一展火炮之威力,并积累一定的作战经验。”
郭嘉扫了有些黯然的太史慈一眼,跟着向蔡吉两手一摊道,“主公如此安排也不无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子义将军岂不是又不能用火器了?”
“子义眼下虽暂时用不了火炮,可据本府所知仲苗这段时日可是做了不少和火药有关的小玩意儿。”蔡吉说罢将视线移向了段芝。
却见这会儿的段芝立马就像打了鸡血似地大拍胸脯道。“诸君放心,芝所研发的小火器虽不及火炮威力强大,可比火炮便于携带。也便于制作。若是配上这些小火器,保管子义将军比火遁旗那伙人还神乎其神。”
太史慈原本还在为不能第一时间用上火炮而遗憾,此刻眼见段芝如此大言不惭,不禁也萌生兴趣道,“那就请仲苗让吾等一开眼界。”
段芝本就是个机关狂人。眼见蔡吉与太史慈都对他的机关感兴趣,立马就差人将他的那堆宝贝给端了过来。正如蔡吉所言。相比火炮庞大的身躯,段芝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些火器确实可以称作“小东西”。但它们看上去可比火炮要精致得多。
只见段芝一手拿着一个黑不溜秋拳头大小的小球,向众人介绍道,“此乃神火球,壳用竹编,外用泥糊,内至松脂、火药及铁蒺藜,通火线于外。战时点燃抛入敌阵之中,乃放火伤人之利器。”
在蔡吉看来段芝手里拿着的这神火球就是个简易的小手雷,只可惜她并不知晓后世那种拉线才炸的手榴弹是怎么回事。否则倒是可以给段芝指点一二。不过还未等蔡吉提出建议,太史慈在接过小球掂量了一下后,似乎是找到了一点感觉道,“吾在辽东之时,曾见胡人用皮带投掷石子能达百步之遥。若是能训练兵卒用皮带投掷神火球,定能在阵战之中发挥奇效。”
段芝见自己的第一项利器就得到了太史慈的首肯,不禁心花怒放地指着另一个个头颇大的火器介绍说,“此乃风雷滚,长三尺,粗一尺,同由竹编而成,外糊纸浆四五十层,一头留口,内装火药及五个神火球,装填后将口封闭,并引火线。无须抛掷,在点燃引线之后,只需将其自高处滚下,便可风少敌军粮草衣甲。”
郭嘉听罢段芝的介绍后,背手转了一圈评价道,“此物虽大,但用来守城倒是不错。”
段芝连续得到两次夸赞之后,更是兴致盎然地又向蔡吉等人逐一讲解了在场其他几样轻便火器。不过段芝的思路显然都停留在爆炸、放火、投毒这些目的上。因此后面几样火器外观虽各不相同,但在功能上都与神火球、风雷滚大同小异。其威力也应该没超过后世宋朝的火器。
见此情形,蔡吉便忍不住向段芝提点道,“仲苗可曾想过,做出像火炮那样可以射出小铁弹的小火器?”
“主公是说做缩小的火炮?”段芝皱眉问道。
而郭嘉更是直接泼了一盆冷水道,“那不是很耗费铜?”
“不用铜管,可以少加些火药,改用竹管嘛。”蔡吉小声嘟囔了一下。
“用竹管?这倒是个好法子。”段芝一拍脑门两眼放光道。
蔡吉见段芝的思路打开了,跟着又趁热打铁地,“本府曾听说黄磷与铜丝能擦出火花,仲苗可否利用这一现象,制作一种机关令人碰上之后,能自动点燃神火球?”
“还有这事?吾回头得试试。”段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且就在蔡吉努力回想一切有关火器的知识点之时,原先在不远处守候的侍卫为她领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信差。但见那信差一看到蔡吉就立马取出了一个竹筒献上前道,“主公,此乃琅琊郡五百里加急。”
在场众人耳听是琅琊郡传来的加急信件,神色都不约而同地为之一变。须知琅琊郡的守将张颌与袁绍渊源颇深,此前众人就一直担心其会倒戈袁绍。此刻琅琊方面骤然送来急件,也由不得众人不为之动容了。这不,蔡吉连忙接过竹筒取出信件快速阅览了一番。一旁的太史慈见状,更是急切地问道,“主公,可是琅琊郡出事了?”
却见蔡吉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书信道,“袁绍派密使前往琅琊郡见了儁义将军。”
紧急通知,明日家中有事,更新改在周五,还请大家谅解。
张颌盘膝坐在案牍之前,怔怔地望着窗外细细雨丝连接起灰色的天与地。三月的细雨本该是上天赐予大地的恩惠,可如今这淅淅沥沥之声在张颌听来却是颇为令人心烦意乱。就在三天之前,来自邺城的使者为其带来了一条“征东将军”的印绶以及一张署名“大陈国皇帝袁绍”的圣旨。若在四年之前,张颌会不由分说地接下袁绍授予的印绶,以大陈征东将军的身份为新帝南征北讨。毕竟张颌当初之所以脱离韩馥投靠袁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然而张颌已不再是早年那个应募征讨黄巾的野武将。如今的他有曲部、有地盘,甚至还小有点名气。身份的转变令张颌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轻易孤注一掷,因为他既要为自己的前途负责,也要为自己部下的负责。
“将军在为何事烦忧?”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张颌的思绪。却见琅琊太守萧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书房的门口。经过这两年的合作张颌与萧建多少建立起了某种默契。此刻眼见萧建突然跑来找自己,张颌倒也不避讳案牍上的印绶与圣旨,当即起身向对方招呼道,“吾当是谁。原是萧府君造访,有失远迎,快快进屋就坐。”
“那里。今日是老夫不请自来打扰了将军。”萧建面带笑容地信步走进了书房,同张颌各按宾主地坐了下来。紧接着这位琅琊太守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案牍上摆放着的那堆什物。却见他指着印绶与圣旨不动声色地向张颌问道,“将军也收到了此物?”
“是啊。”张颌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似乎是从对方的口吻中回味出了一些东西,于是连忙反问道,“袁绍也给萧府君下了圣旨?”
“老夫收到了徐州刺史的印绶。”萧建抚着长须淡然地颔首道。
眼见萧建如此爽快地承认了与袁绍特使接触的事实,张颌的心中不禁萌生出了一股子同谋的亲近感。这使得他忍不住就脱口问道,“那依萧府君之见。颌当如何处之?”
面对张颌的征询,原本云淡风轻的萧建,骤然面色一凌,朝天拱手道,“自然是驱逐伪使,与伪帝撇清干系!”
张颌没想到萧建的态度会变化得如此之快,惊讶与尴尬间不由楞在了当场。而萧建见张颌一副讪讪的模样,便将口气一转,语重心长地拱手向其分析道,“将军明鉴。琅琊郡地处东海之滨,北临蔡使君直属北海、东莱两郡,南靠新近投诚蔡使君的高顺部。西面则与曹操部接壤。若是将军接受袁绍的册封反叛大汉,则琅琊郡顷刻之间就会受三面夹击。届时将军岂不是在重蹈当年吕布之覆辙?”
萧建的反问让张颌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确实,琅琊郡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是他犹豫再三的一大主要原因。倘若蔡吉选择站在袁绍一方,那张颌大可随大流接受袁绍的册封,从东面与袁绍部夹攻曹操。然而蔡吉在先前已然立场鲜明地表示反对袁绍称帝。这就让张颌不得不重新权衡利弊。至少经过这么多年的合作,张颌十分清楚蔡吉的实力绝不逊于曹操,一旦蔡、曹联手,这场中原大战的胜负也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张颌的沉默让萧建意识到自己今天算是来对了。话说,当萧建收到袁绍差人送来的印绶与圣旨之时,并没有为之心动。相反却在心中暗暗腹诽袁绍小气,竟想用这么一个空头衔来引诱他萧建为其卖命。在萧建看来袁绍虽兵多将广,可汉室尚没有到倒台的地步。在军事上至少还有曹操、蔡吉等一干能臣力主保汉。在政治上中原的世家名门也大多站在汉室这一边。毕竟这些世家名门之所能被称为世家名门。是因为他们祖上曾在汉庭为官或是受到过汉室的册封。倘若给予他们荣耀的汉室都不存在了,他们又有何理由继续以世家名门自居。因此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萧建都不会选择投靠袁绍。而他唯一担心的是执掌琅琊军务的张颌会否经不住诱惑倒戈袁绍。毕竟张颌之前曾在袁绍帐下效力,两者之间或多或少总有些主仆之义。
于是为了斩断张颌与袁绍之间的最后那么一点人情,萧建当即探头向张颌乘热打铁道。“将军会觉得此事难以决断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袁绍对将军也算有过一点知遇之恩。然则将军可曾想过,袁绍固然是提拔过将军。可将军也曾为袁绍冲锋陷阵。正所谓各取所需两不相欠,将军又何须执着于袁绍那点恩情?更何况袁绍此人心胸狭窄,属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之辈。将军就算投靠了袁绍,也难保日后不会成为下一个幽州麴义!”
耳听萧建提到麴义,张颌不禁暗自打了个寒战。说起来,张颌与麴义都是当初从韩馥帐下转投袁绍的武将。不过张颌投靠袁绍之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司马,而麴义则已经是名动北地的骁将。之后在与公孙瓒的征战之中,麴义立下的功劳比袁绍帐下任何一员将领都要大,冲锋陷阵的次数也比任何一员将领都要多。因此张颌在听到麴义父子因背叛袁绍而被诛杀的消息之后当场就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看来麴义或许脾气傲了一些,却并不是一个会背主的人。就像他们当初之所以会舍弃韩馥,也是因为韩馥先将冀州刺史的头衔让给袁绍之故。
难道事情正如萧建所言,麴义的死是因为袁绍忌惮其势大之故?那袁绍在得了天下之后,又会不会像清算麴义那样清算自己?思虑至此,张颌心中已不再有所疑虑。却见他猛地抬头冲着萧建一个抱拳道,“萧府君一番言语令颌茅塞顿开。某这就差人将那伪使连同这印绶、圣旨一同退还袁绍!”
“善!张将军如此深明大义,真乃琅琊百姓之福。”萧建言罢朝着张颌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无独有偶,这一头张颌将袁绍派来的使者轰回了邺城,那一边远在河内郡的袁绍特使耿包也遇到了一桩令他头痛之事。原来自打那日郭图向袁绍进言拉拢河内司马家之后,袁绍便派了耿包前往河内招抚司马家,并下旨征召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入朝为官。经过之前的劝进一事。而今的耿包早由一介主簿升迁为了光禄卿。加之此番袁绍军借黎阳大胜之势横扫整个河内郡,沿途各县可谓是飞檄而定。故而耿包对招抚司马家一事充满了信心。可谁曾想一到司马家,耿包却发现那个号称“聪亮明允,刚断英特”的司马家二公子,竟成了这幅模样……
“懿公子,吾乃大陈国光禄卿耿包,奉当今天子之命来招公子入朝为官。”司马家的厅堂之内,耿包摆起官腔朝着一个倚坐榻上的青年拱手打量道。然而那青年却歪嘴斜眼对耿包的话语充耳不闻。
不用问,眼前这个面容白皙却五官扭曲的青年正是刚满二十岁的司马家二公子司马懿。依照司马家的说法,司马懿在不久之前染上了怪病。致使全身瘫痪,面部抽搐,无法言语。耿包起先不信。硬要司马家把人抬出来再说。结果眼见司马懿真是一副全身不能动弹的模样,耿包也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耿特使,正如汝所见,吾家二公子确实身染重疾,不能随特使入朝面圣。”司马家的管家凑上前偷偷向耿包塞了一个红包道。“劳烦特使在陛下面前为吾家二公子开脱几句。”
耿包捏了捏那用锦缎包裹的小包,又瞅了瞅那头两眼无神、两手发抖的司马懿,最终长叹一声,点头道,“罢了,事已至此。吾也只能如此复命。”
“小的在此代二公子谢过特使大恩。”那管家说罢冲着耿包躬身一拜。
可耿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甩袖就离开了厅堂。管家直起身眼见耿包一副像躲瘟疫一般躲司马懿的模样,嘴角不由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见他抬手一摆。在场的两个小厮便立马合力将司马懿抬回了卧室。